第四零五章 琵琶吊頂
他們在街上散步，買吃食的時候，阿九表現得很熱情，就跟鄉下娃娃進村了一樣，這個沒見過，那個也不認識，看什麼都是一副新鮮的樣子。
阿九本來就生的漂亮，雖然被面紗遮住了臉，但露在外面的眉眼乾淨好看，所以還是很招惹人喜歡的。
她拿了一個虎丘泥塑，上面是一個阿婆跟小孩依偎在一起的場景，兩個小人惟妙惟肖，看起來十分逼真。
攤販說：「這是專門從虎丘山上的泥捏成的人像，可有靈氣了，你看這小鼻子小嘴的，真不真？」
阿九沒說話，她的手緊緊抓着那兩個泥人，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都泛白了。
顧流雲知道她在想什麼，從懷裏摸出一排銅錢，付給攤販。
攤販看阿九那個樣子，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楊百手上去解釋了一句：「我家妹妹是想起阿婆了，沒事。」
「哦。」攤販掃了一眼那個泥塑，恍然大悟，然後又說道：「聽口音，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楊百手點了下頭，從袖口扯出摺扇：「久仰感業寺的大名，這次是專程來給家人祈福的。」
攤販一副意想之中的樣子，但是卻並不是很開心，他先是看了一眼阿九，視線又落在了那個兩小人依偎的泥塑上面了。
楊百手跟顧青峰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小販似乎是有話要說。
「小哥，可是有什麼話要跟我們說？」楊百手朝前邁了一步。
攤販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被楊百手突然嚇了一跳，他先是一愣，而後緊張得擺擺手：「沒啥沒啥。」
要說剛才他說沒啥，顧青峰他們還信，突然被嚇一跳，怎麼可能沒事。
楊百手從懷裏摸出幾枚銀元，然後靠得小販越發近了一些，他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們這次來感業寺，其實是為了自己家中病妻，事關性命，如若小哥有想提醒的地方，還望不吝指教。」
小販不想收錢，楊百手卻直接把銀元塞進了小販的手心裏頭。
那幾枚銀元沉甸甸的，他一個月都賺不到這麼多。
小販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而後用力得抓緊了那幾枚銀元，意思很明顯了，收了錢自然要辦事！
因為有些話不能讓外人聽見，所以小販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低聲回應起了楊百手：「指教呢，談不上，但是這感業寺確實有些奇怪的地方，你們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
「也不對，當地人其實也很少知道……」
小販一邊說，一邊面色還變得有些凝重，這更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事，當地人也不清楚的。
楊百手支起耳朵，等著小販的下句話，可是不知道又怎麼了，小販抓耳撓腮的就是不願意繼續說。
「你且說，我且聽着，放心，不會泄露給任何一個外人的。」楊百手鄭重承諾。
顧青峰幾人全部圍了過來，他們很聰明，手裏捏著泥塑，彷彿是在挑選東西，實際上是把小攤販藏在裏面，讓他有什麼話趕緊說。
小販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可能真的覺得這樣掩耳盜鈴有用，他終於開口了：「我說的話呢，你們也權當做個參考就行，千萬別跟外人說。」
楊百手臉差點垮下來，能不能來點有用的話。
不過面上他倒不會這麼說，只是表示：「我們就外鄉人，您好心提醒，我們怎麼可能跟外人說呢。」
一句話撇得乾乾淨淨，放心，我們是外鄉人，對感業寺沒有那麼大的信仰，也不認識多少人，你這頭跟我們說的話，我們壓根不會轉頭跟別人說。
小販嗯了一聲，他滿意得點了點頭，繼續道：「其實我也是聽我阿婆說的，說感業寺不是太好，你們到虎丘后，肯定聽說過感業寺的威名，覺得那裏治病修身有奇效，很多有疑難雜症的當地人都是靠感業寺活下來的。」
這話讓楊百手一下子就想起了了凈小和尚，了凈不就是命薄，幸虧被送到感業寺，才能吊著一口氣。
如此聽來，似乎感業寺另有玄機？
小販說：「我們家世世代代就在旁邊賣泥塑，所以知道的比別人多的多，就是我阿婆發現啊，有的新婚夫妻來過感業寺之後，他們的孩兒特別容易夭折，有的死不掉的，送到感業寺倒是能活。」
很多人覺得這是感業寺救了他們，可是只有世世代代紮根在這裏，跟有些新婚夫妻打過交道的才知道，他們哪裏是突然惹上的不幸，分明是先來了感業寺，後來才遭的罪！
只不過那些新婦彼此之間根本就不認識，壓根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凡能聚在一起，就會發現不對勁了。
小販的阿婆本來也沒留意，只是在旁邊賣的泥塑賣多了，見過的新婚夫婦也就多，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那你們沒有提醒過那些人嗎？」楊百手擰起眉頭，好看的臉皺在一起，硬邦邦的。
小販道：「怎麼可能不提醒，雖然也不是個個都提醒，但是順眼的，阿婆會拐著彎敲打一下，只不過……」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明顯嘆了口氣。
楊百手接着他的話說了下去：「只不過沒人信是不是？」
小販面露難色，回答道：「反正，一切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樣，還有，這種事兒誰知道是不是碰巧呢，我看你們是外地人，就這麼提一句嘴，也別太當真了。」
他似乎還是擔心楊百手他們去找人驗證，於是專門補了這麼一句話：「總之就是我阿婆的猜測而已，興許是真的，興許是假的，你們就當聽個奇聞軼事就好。」
楊百手收回身子來，他朝小販點了下頭，身旁的顧青峰他們也很自然得往旁邊撤了一下。
楊百手裝模作樣得又買了一個虎丘泥塑，在臨走前，小販卻突然又跟他說了一句：「對了大兄弟，你們去感業寺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大殿的琵琶吊，還有寺里的一些石碑，可能有別的發現也說不定。」
這個小販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用一些不確定的詞，但是卻讓楊百手覺得更為真實。
因為這種人，往往是習慣性謹慎的，謹慎的人說的話要可信一點。
顧青峰他們沒有急着回去，幾個人慢悠悠得在街上晃蕩，遇到想吃的就停下來買一碗，遇到什麼新鮮的小玩意兒，也一點都不吝嗇。
但顧青峰記得和尚提醒的話，太陽落山的時候，就是寺廟關門的時候，所以他們必須在落日前，趕回感業寺。
尤其是小販的那句提醒，讓顧青峰他們留意一下寺廟大殿的琵琶吊！
所以他們為了不引人注意，自然是要在還有香客來往的時候，進到大殿裏面去。
商量好之後，顧青峰一行人就開始往回趕了。
他們回到感業寺，來到寺廟大殿，然後狀似不經意得抬頭，去觀察上面的琵琶吊。
琵琶吊指的就是大殿頂上的橫樑，因為它是一格一格的，形狀有點像琵琶上被弦分割開的格子，又是大殿的重要支撐，所以稱之為：琵琶吊。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來到這大殿，只注意了其構造，以及主要供奉的佛祖菩薩。
結果沒想到，玄機竟然在琵琶吊之上。
楊百手是第一個發現的，在發現的一瞬間，他就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暗暗拉了拉顧青峰的手，示意他往東南的方向看。
顧青峰循着方向看去，只見那裏的一角雕刻着一些蟠虺紋，那是一種扭曲的小蛇，是春秋戰國時期墓葬時候特有的花紋。
而中間竟然還刻着曾經在專諸墓裏面出現過的吳國的特有文字……
這寺廟果然跟吳國有關！
不過他們幾人雖是激動，面上卻是淡淡的，直接將眼神收了回來。
顧青峰從懷裏摸出一枚銀元，當作香油錢塞進功德箱后，雙手合十做許願狀。
等樣子裝完了之後，他們才出了大殿。
顧青峰腳步匆匆，繼續去尋找小販口中的石碑，他很想知道石碑上究竟刻着什麼東西，會不會就是虎丘劍池的線索指引？
然而就在他們尋找石碑的時候，楊百手突然問了一句：「可是不對啊？這小販要說感業寺有問題，這琵琶吊上應該是邪祟之物才對，怎麼會是跟吳國有關的線索？」
還是說，在他們的認知里，這蟠虺紋就是不詳的象徵，是不能出現在寺廟裏面的。
可他們又是如何認得這種蟠虺紋的？
楊百手突然迷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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