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二章 知交送別
顧青峰他們終於拿到了最後一塊銅牌，因為伍子胥的嘴裏還含着一塊銅牌的緣故，這人頭還是得繼續跟着顧青峰他們。
對此，混沌並沒有阻攔。
顧青峰並不覺得混沌是個畜生就可以不用理會了，反而還很感激混沌願意讓出銅牌，他朝混沌俯身作了一個揖，恭敬得表達了一聲感謝。
「對了，等我們下完虎丘劍池，這人頭，還給你送回來！」楊百手看氣氛實在陰鬱，故意插了一句嘴。
反正這混沌也是因為看伍子胥人頭的面子，所以才將銅牌交出來的，但是這人頭之後還不知道有什麼用處，肯定是需要同他們一起下虎丘劍池的。
但等用完了，再專程送過來，也算作對混沌的感謝了。
混沌沒有多說什麼，它畢竟也不會說話，只是默默得看了一眼顧青峰重新包起來的人頭后，低鳴了一聲，便朝洞內奔去了。
其餘的野獸動物，也紛紛追了上去。
整條山洞再度恢復了平靜，只剩下顧青峰四人，他們旋轉了身子，朝洞口走去，而身後則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四人很默契得沒有說話，直到走出了這個山洞。
阿九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她問顧流云：「那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
這畢竟是顧青峰他們第一次帶着阿九尋找銅牌，雖然比之前都要順利很多，但也算是經歷了一些波折。
顧流雲摸了摸阿九的腦袋說道：「對啊，銅牌拿到手了，連雲寨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目的鮮明，目的達到就可以退場，只是為難了楊百手，楊百手本來剛從山洞裏頭出來鬆了一口氣，這會聽到要走，心裏不免有些彆扭。
顧青峰問他怎麼了。
楊百手說：「這山下寨子不是都淹了嗎？咱們也不好走吧。」
顧流雲聽了這話，就像是看白痴一樣，看了楊百手一眼，似乎在說我們幾個人有輕功，下山根本就不是問題，更何況暴雨已經停了，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是難事。
楊百手肩膀垮了一下，顧青峰心領神會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拿到銅牌，本來應該稍作歇息的，但是連雲寨已經被毀，歇腳的地方也不好找。」
倒不是顧青峰不願意陪寨民留下來一起建設家園，只是有了小七的事兒，又看了混沌的經歷，顧青峰着實對這些寨民沒有好感。
與其留下來，還不如早點前往下一個地方。
顧青峰說道：「反正等下了虎丘劍池，我們不是還要回來一趟嗎？到時候你要是有什麼想法，咱們……」
結果哪曾想，還沒等顧青峰說完，楊百手連忙制止了他。
他連聲說道：「什麼想法不想法的，沒有！」
楊百手鮮少臉紅，這會耳朵根子卻泛起了一絲可疑的潮紅，而後不待顧青峰他們再說什麼，就趕緊朝着那條懸崖小道上去了。
顧流雲背着阿九，緊跟其後，阿九一個勁兒的笑。
最後是顧青峰斷後，顧青峰迴頭看了一眼那個山洞，山洞裏有石床，有石桌，一切都像是初次造訪時候的模樣，只是短短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有時候顧青峰都在想，是因為他的來到，所以才導致一切的推進變得猝不及防，還是說，冥冥之中，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
顧青峰以一聲嘆息結束了這些冥想，他回過頭，望向懸崖小路，前路還在，一切都要繼續朝前看。
等四人重新回到斷崖之上，楊百手已經走到風鈴鐺旁邊了。
阿九在旁邊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等著楊百手跟風鈴鐺說什麼悄悄話，結果沒想到的是，靜默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風鈴鐺說的：「你們，是不是要走了？」
風鈴鐺看看楊百手，又看看他身後的幾個同伴。
楊百手心情也有些低落，眉眼卻還是如往常一樣好看：「嗯，這次要拿的東西都拿到了，所以也就準備離開了。」
風鈴鐺點點頭，道：「那就好，你們一路小心。」
此話一出，送別的那個味就出來了。
楊百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放着的那把木梳，心裏盤算著要怎麼說，說這是離別的禮物，還是說，多謝她這段時間的照顧。
阿九沒想到，楊百手平時說話沒遮沒掩，這會卻好像一個啞巴似的，啥都說不出來了。
顧青峰也是有些奇怪，他走到楊百手的旁邊，用胳膊肘戳了楊百手一下，意思讓他有什麼話趕緊跟人家姑娘說。
包括風鈴鐺，她自己也察覺到了楊百手欲言又止的心思，於是問楊百手：「楊大哥，你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嘛？」
一雙好看的眼睛對上另一雙好看的眼睛。
可是不知怎麼的，楊百手就是有些說不出口，他擠了大半天，擠出來的竟然是一句：「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段時間給你們帶來了不少麻煩。」
風鈴鐺笑着說沒事，一旁的風林晚也剛好忙完了，他走了過來：「顧先生？」
顧青峰點了點頭。
風林晚原本就覺得顧青峰幾人本事不小，這會見他們能安然回來，心中自是佩服得緊，於是連忙問道：「這次連雲寨遭此劫難，也不對，是我們自己造的孽，但是我們也是真心想要悔過，不知道幾位先生能否留下來，助風某一臂之力！」
風林晚又是抱拳又是躬腰，一副對顧青峰等人尊敬膜拜的樣子。
他知道顧青峰幾個人不是凡夫俗子，覺得有了他們的幫忙絕對事半功倍，然而沒想到的是，一向喜歡幫助別人，以助人為樂的顧青峰卻婉拒了風林晚的請求。
「承蒙風族長的高看，我們幾人只是草莽晚輩，要說一些力氣活還能幫得上一些，但是別的，就愛莫能助了。」
說完之後，顧青峰還惋惜得搖了搖頭。
說實話，風林晚看上顧青峰他們，肯定不是因為他們幾個人的力氣，畢竟這種活，連雲寨的其它人，只要是青壯年都可以干。
但是顧青峰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相當於婉拒了，畢竟風林晚哪裏有臉指使他們來搬東西？
風林晚不好繼續說些什麼，阿九看了一眼楊百手，後者又是磨磨唧唧的樣子，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阿九走到楊百手身邊，催了他一下：「你再不說話，咱們可就下山了！」
楊百手看了一眼風鈴鐺，風鈴鐺也期盼得看着他，然而沒想到的是，楊百手卻只是感激了一番風鈴鐺多日來的款待。
「我們行程比較緊，現在就要下山了，風姑娘，就此別過。」說完，楊百手還抬手做了一個揖。
風鈴鐺先是一愣，而後便是溫溫柔柔得笑了一聲：「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吧。」
她眸子裏的光淡淡的，沒有失望，沒有沮喪，只有真誠的祝福。
在風鈴鐺好看的眼睛裏，楊百手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有些狼狽但依舊是之前那個灼灼其華的少年郎！
楊百手也笑了，他朝風鈴鐺點了點頭，之後便義無反顧得下了山，只是懷中妥帖安置的那把木梳，再沒有了送出去的機會。
風鈴鐺不知道，或者也是知道的，只是彼此有更重要的事情，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守護。
而他們之間，哎，除了一聲嘆息還能如何呢？
阿九沒有想到他們兩人竟是這樣的結局，不禁有些不解，她看了風鈴鐺一眼，對方也是一臉的淡然，好像當初那個熱情奔放的女孩不是她一樣。
心思單純的阿九實在有些不明白，她急沖沖得追上了楊百手，而顧流雲跟顧青峰也抬手作揖，匆匆別過了連雲寨的寨民們。
楊百手走得很快，一步一步倒是頗為穩當，阿九跟在後頭，一邊追一邊問道：「哎我說楊百手，你這人怎麼回事，不是急着出來嗎？怎麼見了人家反倒不講話了。」
阿九大大咧咧的，想到什麼，便脫口而出了。
顧流雲跟在後頭，讓她走得別太急，路上的雨太沒幹，很滑。
顧青峰也快步跟上了楊百手他們，阿九問顧流云：「你就不奇怪嗎？他跟鈴鐺姐姐，他們兩個分明……」
後面的話，阿九沒有繼續說下去，或者說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她又不是當事人，她怎麼知道人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顧流雲牽住阿九的手，跟她說：「這是楊百手跟風鈴鐺之間的事兒，外人是管不上，也不能管的。」
一句話，輕飄飄的，其中的厲害關係倒是挑得明明白白。
楊百手是要跟他們一起去下一個地方的，而風鈴鐺呢，她的意思也很明顯了，連雲寨毀了，她要留在這裏重建。
至於其它，太遠了，虛無縹緲的東西，她現在沒時間想。
就這樣，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如何在一起？
楊百手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空浩然無邊，層層的黑雲退散，半輪太陽漸漸顯露了出來，照在大地上，陰霾散去，籠罩人身，溫暖舒暢。
今兒，又是一個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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