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九色族長
那些人注意到了顧青峰他們幾個不速之客，但並沒有驅逐，而是熱情得迎上來，問東問西。
楊百手正要講話，顧青峰先一步迎了上去，他解釋自己是政府派來的考察員，現在社會動蕩，政府組織了一群考察員，深入各個村落，看他們的生活是否遇到了問題，並根據困難程度給予一定的補貼。
這裏人穿着的衣服也很奇怪，比如穿着紅衣服的就是一身紅，綠的就是一身綠，很少有混在一起穿的。
顧青峰一開始還只是以為這是他們審美習慣問題，但當注意到基本所有人都是這種打扮后，心裏就留了一個心眼。
知道顧青峰等人是政府派來的考察員后，寨子裏頭的人也不敢怠慢，其中一個女孩朝他們說道：「我帶你們去見族長，這些事兒是由他負責的。」
那個女孩看起來很活潑，但是眉眼間卻是一股溫順柔軟的氣質，她的耳朵也掛着一幅圓圈銀飾，走路的時候，銀圈搖搖晃晃，發出清脆的響聲。
路上的時候，楊百手向小姑娘打聽，問她長得這麼漂亮，叫什麼名字？
天底下沒有一個女孩不喜歡別人誇自己漂亮的，所以小姑娘非常受用，告訴楊百手，自己的名字叫做鈴鐺，她姓風，所以全名連起來就是：風鈴鐺。
也就是說，一陣風吹來，鈴鐺鈴鈴作響，很有畫面感，也十分具有美感。
楊百手也告訴了鈴鐺，自己的名字：楊百手。
風鈴鐺彎彎嘴角，笑起來甜甜的：「百手，是指有一百隻手嗎？」
她主動開玩笑，說明性格是比較灑脫開放的，楊百手反問了一句：「你猜，等有機會的時候，我這百手還真會讓你見識見識厲害。」
楊百手指的是魔術，小姑娘臉卻刷的一下紅了。
阿九看着楊百手跟風鈴鐺之間的互動，忍不住扁了扁嘴巴，覺得楊百手又來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不過很快，楊百手就把話題繞了回來，他問風鈴鐺：「這裏的女孩都要戴耳圈嗎？會不會疼？」
風鈴鐺第一反應就是看向阿九，注意到阿九的耳朵上面什麼都沒有，也嘀咕了一聲：「你們外頭的姑娘不戴耳圈啊？」
楊百手說：「我們那裏的姑娘有的戴，有的不戴，都是看個人喜好。」
風鈴鐺哦了一聲，語調拉得特別長，開口道：「我們這裏的女孩子到了五歲的時候都是要打耳洞的，打了耳洞就是為了戴耳圈，一開始我戴的也只有這麼大，等長了幾歲，阿娘就會給我換上新的耳圈，每次換的耳圈都要比之前的大上一倍，久而久之就是這麼大了。」
風鈴鐺雖然不知道外頭的女孩戴不戴耳圈，但是她倒是很清楚，顧青峰等人對她這麼大的耳圈好奇，一雙眼珠子老是往這裏瞄，於是她主動解釋了一下，自己耳朵的耳圈為什麼會這麼大。
而且這裏的女孩戴的耳圈都是自己娘親親手打的，她們這裏嫁人，姑娘的嫁妝也是耳圈，七對耳圈，寓示新郎新娘和和美美，幸福甜蜜。
楊百手聽得有些懵，怎麼七對耳圈就寓意婚姻和美了，這有些不對頭啊。
風鈴鐺解釋：「這都是我們寨子裏的習俗啦，我們這裏的姑娘嫁人，夫家都要看女孩戴的耳圈大不大的，能戴的耳圈越大越有福氣，越能給夫家帶來好運，能收的聘禮也就越多。」
楊百手聽完一樂，得，就跟外頭那裹小腳一樣，那些達官貴人覺得小腳好看，看女人經常看人家腳丫子小不小，小就好看，就是貴夫人的命，可以旺自己。
要是腳大了，那不行，哪怕男人喜歡女孩也可能遭到爹娘的反對，覺得大腳的女人一輩子勞碌命，會克夫家的財運。
楊百手對這種陋習反感得不行，覺得這寨子裏的女人也是可憐，看風鈴鐺的眼神不禁多了一分憐惜。
風鈴鐺倒是覺得無所謂，寨子裏的女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很多事兒看多了，身邊都是這樣的，也就見多不怪了，反而還對沒能穿耳圈的阿九有點同情，覺得她這樣的姑娘以後可能難嫁。
阿九對風鈴鐺投來的眼神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但也不能說啥，以免招惹人家生氣，只能低下了頭。
路上的時候，楊百手又跟風鈴鐺打聽了一些別的事兒，問她為什麼前面幾個寨子都沒人了。
風鈴鐺哪裏清楚是怎麼回事，她也是一陣搖頭，說自己不了解。
楊百手又問她，後頭是不是還有兩個寨子。
風鈴鐺又疑惑得回他：「後頭沒有寨子了啊，你們不知道這裏是連雲九寨嗎？到這裏就是全部的寨子。」
楊百手驚訝道：「對啊，連雲九寨，前面六個寨子不是沒了嗎，你們這裏一個寨子，後頭還有倆。」
風鈴鐺終於明白楊百手說的是什麼了，她說楊百手誤會了：「前面的寨子是一個一個的，但是後面三個寨子是一起的，現在你們來的就是最後的連雲三寨了，還有，我帶你們去見的族長就是咱們連雲寨最高的族長——鬼方族的族長。」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後面的三個寨子是修在一起的。
楊百手點了下頭，正要繼續問一點東西，卻聽到風鈴鐺說：「到了！」
眼前依然是一座高腳屋，但是與別的高腳屋不同，這個高腳屋外頭還有兩個精壯大漢守在外頭，他們穿着青色的衣服，臉上也用青色的汁液畫了好幾道圖案。
風鈴鐺上前跟男人嘀嘀咕咕了幾句，他們看了顧青峰一眼，之後其中一個人就上了竹梯。
風鈴鐺朝他們道了一聲謝，也折返回來，她告訴楊百手：「剛才我告訴金叔他們關於你們的情況了，等金叔回來了，就知道族長願不願意見你們了。」
過了一會，金叔出來了，他朝顧青峰等人勾了勾手指，應該是族長的意思。
風鈴鐺讓楊百手他們隨金叔上了竹梯，之後就可以見到族長了。
但是風鈴鐺自己就不進去了，她朝楊百手笑了一下，眼睛都眯成了一道彎月：「漂亮哥哥，我在外面等你，一會帶你們吃我阿娘做的燒腳飯。」
楊百手嗯了一聲，跟她說了一聲謝謝，便折身追上了顧青峰的腳步。
阿九也掃了楊百手一眼，感覺楊百手真是去哪兒都要招蜂引蝶。
進了竹屋之後，顧青峰等人果然見到了鬼方族的族長，他說自己叫英，讓顧青峰他們喊自己英叔就好。
從聲音來看，英叔應該是一個中年人，中氣十足，又帶着一股老成的感覺。
英叔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就連臉都是矇著一塊黑色的面巾，看起來十分神秘，而在他旁邊還分別站在幾個穿着紅、綠、白、藍、青、紫衣服的男人，甚至還有幾個穿着花色衣服的人。
但是那幾個花色衣服的人是用來打雜的，負責端茶倒水的事宜。
英叔是鬼方族的族長，在招待顧青峰等人的時候，顧青峰從中摸出來了一點信息，那就是這裏的人穿衣確實有講究，他們所穿的衣服就表示了各自所處的部族。
屋子裏頭的這幾個穿衣顏色不同的人，他們好像是各個族的領袖，平時也是用衣服來判定自己部族的人群的。
楊百手越看越覺得腦子疼，這裏的人怎麼不是戴耳圈，就是穿各種奇奇怪怪的衣服來折騰啊。
而且，這裏不是就三個部族嗎？為什麼領袖起碼有六個，哦不，加上族長這是七個了吧？
楊百手想不通，顧青峰也是有些摸不透，他覺得這裏應該就是銅牌的所在地了，但是為什麼千年前的桃花源現在卻是一派地獄的景象？
還有，為什麼前面的寨子都死絕了，後面的三個寨子卻完好無損？
顧青峰心裏奇怪，嘴上便不由得試探了一下：「前面的六個寨子，是屬於連雲九寨的吧？」
英叔眯了眯眼睛，回了兩個字：「當然。」
顧青峰又問：「那為什麼前面的寨子屋子都是平房，而這裏的三個寨子卻是高腳屋呢？」
就算是氣候的問題，也不至於就隔了一個時辰的路，習性就天差地別吧。
英叔聽顧青峰提起前面幾個寨子，他也不作什麼隱瞞了，直接了當得說道：「你們是一路過來的，應該很清楚前面的寨子都衰落了，我們之所以修建高腳屋，不過也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免受到野獸的攻擊。」
「你們知道的，這山裏頭啊，別的不多，野獸可是多得很！」
說到這裏的時候，族長英叔明顯拖長了音調，似乎意有所指。
顧青峰猛地就想起了樹林里作祟的那隻黃鼠狼，但是他卻用力壓下了那個可怖的畫面，然後朝英叔說道：「那也是辛苦你們了，這一次政府派我們來考察，就是想看看你們寨子裏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都可以提供物資上的幫助。」
聽了顧青峰的話，英叔表面上表現得很高興，他主動握了握顧青峰的手道：「那就麻煩您了。」
但考察肯定不是一眼兩眼的事情，還需要長久的功夫，英叔掃了一眼窗外，現在夕陽西下，太陽也快落山了。
他歪頭看向其中一個穿紅色衣服的領袖，說道：「老二，你去準備一下，晚上我們要好好招待一下顧兄弟幾個。」
「好！」得了命令的老二，連忙折身下樓，去做準備了。
顧青峰看着英叔，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也轉眸看了一眼窗外。
只見窗子的方向，木架上頭長著許多青青紫紫、新舊不一的青苔，看上去有很多年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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