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腹中孩啼
「消滅？」聽此，嶺南八怨忍不住上前一步，朝楊百手問道：「消滅？消滅是什麼意思！」
楊百手嘆了一口氣，回答道：「豸這種東西被寒家人做出來，為的就是控制活人，讓大家之間彼此互相殘殺。之前我們遇上的孤怨屍王也是如此，他們寒家人心狠手辣，做事從來是不留餘地的。」
嶺南八怨知道重點是在後面，連忙追問，所以呢。
楊百手看了一眼扭曲著身體的赤牛頭，臉別到了一邊，有些不忍，卻也不能不說：「他的四肢被控制了，只能斷肢。」
說到這裏，楊百手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浮現了一絲堅定的神色。
赤牛頭的四肢被控制了，要想他不傷害別人只能讓他失去傷害別人的工具，那便是手腳。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很重要，楊百手繼續說道：「再者，就是封其肛門，讓那東西不能跑出去，也就無法附身他人，再度為惡。」
「做決定吧，我快摁不住了！」小鑽風兩手按著赤牛頭的左腳，就連身子也全部壓在他的腿上，依託全身的重量壓着他，讓赤牛頭無法動彈。
可是額頭卻有一大滴的汗水往下掉。
再看穿山豹，他的情況也不怎麼樂觀。想想剛才他們用捆屍繩對付附身的黑蟾蜍都被掙脫了，單憑幾個人的力氣，又如何能長時間困住赤牛頭。
「大哥，我不想殺人！」赤牛頭雙目只剩下眼白，臉上的表情扭曲可怖，嘴中說出的話卻是有他自己意識的。
他不想殺人，不想作惡。
可同時他也下不了死心，同剛才的黑蟾蜍一般咬舌自盡，這太需要勇氣了。
嶺南八怨的老大看着赤牛頭痛苦的樣子，此刻的赤牛頭被小鑽風等撲番在地，手掌變成爪子一般來回揮舞，力圖掙脫眾人的束縛。
喉嚨中發出陣陣嘶啞的聲音。
他看得心如刀割，求救一般看向顧青峰，喊了他一聲：「顧首領。」
可是顧青峰同樣也下不了手。
然而就在這時，嶺南八怨的老二綠馬面突然折身，去撿起了赤牛頭的長刀，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過去。
他長刀高舉，再落下去時，赤牛頭的右胳膊已經與他分離了。
那斷肢是從赤牛頭的肩膀以下斷開，溫熱的鮮血猛地噴出來，濺了綠馬面一臉，頗有點驚悚的味道。
綠馬面咬着牙，一言不發，冷著一張長臉揮刀繼續斬斷了赤牛頭另外一條胳膊。
眼看有人下了決心，楊百手立馬吼了一聲：「把他的身體翻過來！」
赤牛頭以背朝天，楊百手讓小鑽風他們繼續摁著赤牛頭的兩條腿，而他則去取了火把。
待楊百手取了火把來，他才示意讓綠馬面繼續剛才的動作。
綠馬面冷著一張臉，臉上濺著兄弟的鮮血一滴兩滴，三滴。
然後他咬着牙，再次揮動了長刀。
同時楊百手也沒有閑着，在綠馬面最後揮刀的那一下，他趁機用火把抵住了赤牛頭的屁股，那處竟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嬰兒啼哭聲。
原來就在綠馬面斬斷赤牛頭四肢的同時，黑豸意識到這副軀殼已經不是久留之地，決定逃離了。
然而它逃得再快，也沒有楊百手的手快。
火把堵在那裏，黑豸根本逃不了。
再看蘇飛雪那邊，蘇飛雪在老柒的幫助下，終於鑿破了冰棺，打碎了呂師囊屍體上覆蓋的冰層。
她將碎裂的冰塊撥開，隨即取出小刀，小心翼翼得朝屍體扎了進去。
鎮陰紋是刺在呂師囊身上的，要想取得鎮陰紋，只能將呂師囊蜿蜒的那層人皮割下，這是逼不得已的辦法，想到呂師囊一生忠烈，蘇飛雪不禁喃喃道：「事急從權，將軍莫怪。」
呂師囊是凍在冰棺之中的，在這種低溫下，屍身雖保存得很好，但給割皮卻造成了不小的難度。
畢竟凍肉取出來之後，都需要放在溫暖的地方下，過一會才剁得動，更別提割冷皮這種細緻的活兒了。
老柒見她動作有些慢，而那邊又十萬火急，忍不住催促了一句：「你到底行不行啊？」
蘇飛雪沒搭理他，繼續拿着小刀完成手頭的動作。
這時候楊百手突然大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蘇飛雪不敢再耽擱，手下用力，終於成功將描繪著鎮陰紋的那張人皮割了下來。
那張人皮落在她的掌心，冰冰涼涼，上面的鎮陰紋像是長著千手的菩薩一般，往外蔓延，每一根鈎紋上都有細細麻麻的小手。
這種符號，蘇飛雪真是第一次見。
太過陰毒，僅僅只是看了一眼，身體就反胃似的不適。
蘇飛雪攜帶着鎮陰紋，終於來到了赤牛頭這邊，待她來到近前，顧青峰擰起眉頭，眼中儘是擔憂。
「我沒事。」蘇飛雪先是回應了他，隨即顧青峰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那張人皮上，忍不住問了一句：「會用嗎？」
蘇飛雪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讓小鑽風他們將赤牛頭的衣服解開，露出他的肚子來，接着蘇飛雪將那張將鎮陰紋按在了赤牛頭的肚子上。
也就是剛才呂師囊屍體上出現鎮陰紋的地方——神闕穴。
同時，蘇飛雪嘴裏說了一句：「暫且一試！」
她以前沒用過鎮陰紋，只能根據道家法子試試，到底有沒有效果，就看赤牛頭的造化了。
赤牛頭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聽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綠馬面迅速蹲下身子來，只見剛才當機立斷砍掉赤牛頭四肢的綠馬面，原本冷冰冰的一張臉，眼中全是淚水，此時已經超過了眼眶承載的極限，滑下了面龐。
淚水混着他臉上的血跡，有些怪異，又有些悲涼。
「我在呢，別怕啊，別怕，二哥在呢。」
綠馬面輕聲哄著赤牛頭，赤牛頭卻依舊痛苦得扭曲著臉龐，看得綠馬面是心疼不已。
突然間，赤牛頭的身子抖動了一下，同時，一條條的黑氣如同壁虎的形狀一般出現在他的肚皮上，以神闕穴的位置向外伸展，就像視有生命的鬼影，來回蔓延。
它們朝着赤牛頭的肚皮瘋狂撞擊，赤牛頭很疼，可是四肢斷了，就連掙扎都不能。
只能一個勁兒得喊著：「疼，我疼呀……」
那撕心裂肺的喊叫狠狠抓着每一個在場人的心，太凄厲了。
綠馬面再也無法忍受，這個漢子滿臉淚水，就連身子都控制不住得一抽一抽得抖：「蘇首領，您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呀。」
蘇飛雪只知道這鎮陰紋起了作用，卻不知道這黑氣是如何消滅的。
那黑氣由神闕穴向外伸展，朝上蔓延，一直竄到赤牛頭喉嚨的位置。
赤牛頭胸腔突然一抽，嘴中竟然嘔出一口黑水來！
那黑水如同燒沸了的水一樣，吐在地面上后竟然蹭蹭得冒着小氣泡，更重要的是，那氣泡裏面還夾雜着壁虎的尾巴和手腳，散發出燒焦的怪味。
不僅如此，就連赤牛頭四肢的斷口也流出了那種黑水。
熱滾滾的黑色小氣泡混著血液，就像是有東西在流出的血液里掙扎一樣。
然而此時最難受的莫過於赤牛頭了，他很痛，卻動不得，他想呻吟，嘴中卻不停得流出那種燒灼的黑水。
好不容易等到黑水流完，赤牛頭的眼睛終於恢復了正常。
「沒事了，沒事了。」綠馬面蹲著身子，伸手去扶赤牛頭的頭，卻在這時發現，赤牛頭不動了。
不光是不吐黑水，就連他的眼睛也不動了，眼珠直愣愣得盯着前方，卻徹底失去了神采。
「赤牛頭？赤牛頭！」綠馬面意識到不對勁，大喊他的名字，可是卻根本得不到回應。
另外幾個嶺南八怨的人也來推他，可是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
赤牛頭去了，是真的去了。
原本以為幫赤牛頭斬斷四肢就能帶他逃離此劫的綠馬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才他有多果敢，此時就有多痛苦。
親手斬下自己兄弟的四肢，天下間，有誰能做到？
不知道的人見了，只當綠馬面是與赤牛頭關係不好，所以才如此冷血，可他們兄弟間卻很清楚，綠馬面正是因為與赤牛頭關係親近，所以才能狠下心腸幫助赤牛頭解除痛苦。
只是沒想到，最終還是這樣的結果。
「老牛！」綠馬面嘶吼一聲，不管不顧得擁住赤牛頭的屍體，放聲痛哭起來。
這個冷冰冰的大男人，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嶺南八怨的人全部守在赤牛頭的屍體旁邊，面上全是哀慟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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