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幻影之刃
路上，鍾奎憂心忡忡，他完全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黑熊寨里竟然如此這般風譎雲詭，原本以為都是一幫粗人，但這個師爺的本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像，這也是以後幾百年裏，鍾奎一直低調做事的原因，當年這個師爺給了他很大的啟示，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有許多高人的，只是不輕易顯山漏水。如果這師爺在鍾奎剛上山的那一刻戳穿了他，或許鍾奎自己性命也難保，想到這裏，鍾奎不禁一陣后怕。
至於山寨中的其他頭領，看起來團結一心，其實貌合神離，各有各的小算盤，那個老四盯上掌柜夫人許久了，這次下山砸窯就是要搶走她的，不成想在論功大會上被一個新來的人給搶了，論資歷論功勞，這新人都比不上自己，何不趁着他不在的功夫，先奸后殺，之後拋屍後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到時候死無對證，鍾奎要是問起來了，就說她自己跑了，至於跑哪了，不知道。
鍾奎越想越氣，越想越急，不停的催動馬匹，恨不得給馬匹插上翅膀直接飛回去，到了山寨門口的時候，師爺大聲呼喊：「開山門！」
兩排椽木尖刺離大老遠就被搬開，兩人如風一般的衝進山寨之內，後邊帶起一陣黃風，吹的哨塔上的眼線都有些站立不住了，整個山寨里像是鑽進來了一條土龍，席捲落葉，瘋狂奔襲。
待鍾奎衝到住處的時候，發現住處房門已經被踹開，裏邊空無一人，床褥很凌亂，顯然有爭鬥過的痕迹，鍾奎一咬牙，回身問師爺：「那個老四住在哪，快告訴我！」
師爺立時說道：「跟我來。」
兩人從山崖上抄近道，一路狂奔，待衝到那老四所居住的區域之後，就聽見一處木屋之內傳來的大笑之聲，以及女子的哭聲，鍾奎對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頓時雙眼一紅，似乎要噴出火焰來，直奔老四的房間，兩個守門的腳力正欲阻攔鍾奎，不成想鍾奎竟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但見他雙手幻影一閃，不知用了什麼兵刃，那兩個腳力瞬間脖子上出現一道紅線，而後噗嗤噗嗤，噴湧出鮮血，一個個倒在地上，抽搐等死。
「轟！」
老四的房門被一拳打的稀碎，衝進屋內，但見掌柜夫人頭髮凌亂，被剝了衣服綁在椅子上，而那老四正端著一壺酒得意大笑，突見鍾奎進來，不由得大驚，那醉意也是醒了三分，指著鍾奎呵斥道：「你！你……」
鍾奎身形一閃，身上竟有幻影飄出，又是輕飄飄的一聲，那老四瞪大了雙眼，右手仍然指著前方，可腦袋已經落地了。鍾奎急奔過去，揮手砍斷了繩子，脫下袍服包住掌柜夫人的軀體，掌柜夫人哭的雙眼通紅，此刻又是哇的一聲，撲進了鍾奎的懷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沒事，沒事了。」鍾奎輕輕的拍打着夫人的後背，小聲安慰道。
師爺識趣的退了出去，他是察覺出了鍾奎此人與其他的土匪不同，不忍心毀了鍾奎，也不忍心毀了鍾奎想救的人，這才在試探出鍾奎真實意圖之後，帶着鍾奎中途折回。師爺太了解這黑熊寨裏邊各位土匪的秉性了，可以說對他們了如指掌，一旦鍾奎不在，那老四是一定會搞什麼么蛾子的，毀在他手裏的女人不計其數，且此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行房之前喝酒，一旦醉意大發，那也就是獸性大發的時候，有很多女子往往會被他活活咬死，渾身都是血痕。
掌柜夫人臉上掛滿了淚痕，這一刻有些恍如隔世，抬頭看了看鐘奎的臉，朦朧著雙眼似乎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假的，她伸出手摸向鍾奎的臉，一點一點的摸，她一定要確信自己還活着，她小聲說：「小奎，是你嗎。」
「是我，是我，夫人不必害怕了。」他下意識的抱緊了一些，只是不想讓夫人再覺得害怕。
師爺說：「鍾奎老弟，剛才你殺那兩個腳力，被其他的弟兄看到了，估計一會大當家的就要來了，至於該怎麼說，你不用管，交給我就行。」
鍾奎嗯了一聲，掌柜夫人帶着哭腔，小聲問：「小奎，我會不會連累你……」
「沒事，我答應救你出去，就是拼了命，我也要把你帶出去的。」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大當家的帶着一群人急沖沖的趕了過來，看看門口兩個被抹了脖子的腳力，再看看腦袋直接被砍掉的老四，大當家也是瞪大了獨眼，摸了摸後腦勺，說：「師爺，這……怎麼回事？」
師爺拱手說：「我與鍾奎老弟，隨官軍使者一同下山，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談判，但走了沒多久，鍾奎老弟突然發現自己香包沒拿，這東西對別人來說可能算不上什麼，但對於鍾奎老弟而言，沒有那東西就睡不着啊，那是他最愛的女人親手做的，他天天晚上都要放在枕邊才能入眠的。原本我勸他，說一個香包而已，沒什麼，結果鍾奎說既然人不在身邊，香包便是寄託了所有的思念，連香包也不在身邊，那就無法入眠了，我倆就與官軍使者商定，三天之內一定下山赴約，這就折回，來幫鍾奎老弟拿香包。」
「這回來一看，屋子裏沒人，問了個腳力，說是人被四當家的帶走了，我倆就過來找人，結果門口這兩個腳力阻攔我們，當時屋子裏，夫人在哭，鍾奎老弟本想跟門外那兩個小兄弟講理，誰知他們不聽，就是不讓進，人命關天，鍾奎老弟害怕夫人出什麼意外，出手過重，也算是一時失手吧。衝進來之後發現四當家的正圖謀不軌，鍾奎老弟一氣之下，這……」
獨眼龍的獨眼都快射出寒光了，這老四每一次下山砸窯都是沖的最猛的，最不怕死的，雖說他喜歡折磨女人，但獨眼龍不在乎，當土匪的誰還沒能點缺點，當土匪的還在乎人性不人性的，只要對老子有用的，他就是吃人老子也不管！現在少了一個得力戰將，獨眼龍雖然嘴上不說，但那眼珠子裏似乎要噴出火焰了。
但他知道鍾奎的本事，況且這一次也確實是老四不對，那在聚義廳里大家都說好的，這女人確實歸了鍾奎，你老四還想着去搞人家，這就是你老四的不對的了。所以在原則上講，是老四不對，獨眼龍也不好直說鍾奎，就拿師爺開刀：「都是山寨里的弟兄，都是一塊出生入死的，兄弟之間火併，你不攔著點？」
師爺拱手說：「哎呀，大當家的，我實屬慚愧啊，我當時想勸一勸鍾奎老弟，但鍾奎老弟直接用匕首頂在我脖子上了，你看，皮肉都給我割開了。」說話間，師爺竟是歪著脖子給眾人看，就連鍾奎也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在師爺的脖子上有一道很細微的刀傷，那刀傷能明顯看出來，但還沒到流出血的程度，這入刀的功夫，讓鍾奎暗自心驚，心說這師爺絕不是一般人。他在須臾之間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對策，此人的智商實在令人覺得驚恐。
經師爺這麼一敘述，最後又把球提給了鍾奎，獨眼龍說：「鍾奎老弟啊，我知道你喜歡這女人，但還沒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程度吧？那香包在哪呢，拿出來我看看啥樣的，能讓老弟痴迷到這種程度。」
鍾奎一怔，心說壞事，他沒想到大當家的竟然這麼較真，他正遲疑間，就見早已穿好自己衣服的夫人，從懷裏取出一個香囊，遞給了鍾奎。這下，不等鍾奎伸手接，眾人就都看在了眼裏，那香囊上繡的是一對鴛鴦，綉工很精細，一拿出來屋子裏都飄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鍾奎此刻就不單單是震驚那麼簡單的事了，他不知道師爺是如何知道香囊的，見大當家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他說：「正午之後都來聚義廳，這件事咱們慢慢說，各自都先回去吧。」
待到眾人散去，鍾奎拱手道：「多謝，多謝。」
原本鍾奎的口舌之能並不差，但事發突然，讓他自己去想一出完整的說辭，有點來不及，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師爺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上才能更清晰的盤活大局。
鍾奎問道：「師爺是如何知道香囊的？」
師爺說：「剛進房屋時，夫人的衣物被置於地上，我是在衣服旁邊看到了那香囊，故而臨時想出一計，在大當家詢問的時候，也是夫人的聰敏，及時拿出了那隻香囊。現在至少在道義上，鍾奎到底是站得住腳的，等下午去了聚義廳，該怎麼做，就全看老弟自己了。」說完這句話，師爺臨走之前，又頓了頓身子，小聲說：「聽我一句，現在還不到魚死網破之時，山中還是有高手的。」
鍾奎暗暗記下了，師爺是告誡他，還不到直接動手殺人的程度，切不可操之過急，這山寨里還是有其他高手。
帶着夫人回到了住處，夫人的眼淚再次滑落，她呢喃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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