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狠人

第357章 狠人

鍾奎走到火盆前,瞥了一眼火盆中正在燃燒的木炭,說道:「此盆之中木炭已燃燒過半,火焰頹然,為了表達我對四哥的敬意,我換一個。」說罷,鍾奎朝着火焰燃燒最旺盛的火盆走去,那火盆中的烈焰如狂舞的紅蛇,肆意扭動着身軀,竄出來的苗頭足有兩尺多高,站在火盆的邊緣都能感受到陣陣熱浪撲面而來,火盆旁的情景被那一陣陣散開的熱浪都扭曲了。

「此處正好。」鍾奎淡然一笑,拿起旁邊加炭的鐵鉗,從那燃燒正旺的火盆里夾出一塊燒的通紅的木炭,當木炭取出來的時候,那火焰都還沒有熄滅,整個木炭紅的根本不像是木炭,更像是一個剛從肉體之內摘出來的心臟,那心臟火紅火紅的,半透明狀,內部流轉着金紅色的光暈,似乎蘊含着強大的力量。

廳堂內所有人都為之一窒,那通紅的木炭即便距離他們幾丈開外,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中流淌出來的熱量,許多人下意識的往後列了一下身子,抿了一下乾枯的嘴唇,似乎那不是一塊木炭,更是一輪炎日。

「獻醜了。」鍾奎話音剛落,夾着那塊通紅的木炭就往嘴裏送,到了嘴邊的那一刻,二話不說,嘎嘣一聲咬掉一塊木炭,一邊在嘴裏嚼,臉上還一邊笑,嘴邊的皮肉在接觸到木炭的瞬間就被燒焦,嘴唇附近變得有些焦黑,在鍾奎嚼食木炭的過程中,他嘴裏不斷的傳來滋滋的聲音,口中不斷的冒出白氣,即便如此,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的痛色,甚至連眉毛都不曾動彈一下。

別說是那些個鼠輩了,就是瞎了一隻眼的大當家,也被這一幕驚的是目瞪口呆,能上山當土匪的人,敢上山當土匪的人,哪個手裏沒幾條人命?哪個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可你真要說誰夠種,這麼多年來,鍾奎還真是頭一個。

眾目睽睽之下,鍾奎硬是將那通紅的木炭,完完全全的吃進了肚子裏,一口一口的嚼碎,一點一點的咽下去,當咽完最後一口的時候,他的嘴唇已經腫了起來,整張臉都是通紅的,額頭也有汗液流下,就連老四都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悄悄的往後隱去。

末了,鍾奎放下鐵鉗,重新立於廳堂正中,拱手道:「不是四哥,可否忍痛割愛?」他說話時,從嗓子眼裏發出的聲音已經不像是人在說話了,如果那個時代有變聲器的話,他們一定不會覺得驚訝,但在鍾奎嗓子裏發出的,實實在在就是一個遲暮老人的聲音,那是一種蒼老的聲音,沙啞到這個老人風燭殘年,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且似乎這口氣隨時都有可能咽下去。

廳堂之內,靜悄悄的,靜的只剩下了火盆中,那狂舞火蛇的聲響,就連人心似乎都不敢跳動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當家的遲疑了片刻,終究是不漏聲色的輕嘆一聲,側頭看向了老四。

其實廳堂里的人都看的明白,這場比試,老四是完敗的,但作為出生入死的兄弟,怎能在頭一天就去給一個外人講情呢,這多少有點說不過去,所以也沒有人開這個腔。鍾奎再次拱手道:「倘若四哥不滿意,我就繼續,一直到四哥滿意為止。」

說話間,鍾奎就再準備去吞炭,老九看不下去了,這就起身說道:「四哥,一個娘們而已,不就是一個蹲著撒尿的嗎,有什麼稀奇的,以兄弟看來,既然這位兄弟有心投奔,一心只想着這個娘們,倒不如四哥放了手,等下次砸窯,四哥想要哪個娘們,你指個道道,兄弟我要是搶不回來,我就提着腦袋來見四哥。」

這話說的相當有水平了,也是趁機給了老四一個台階下,畢竟他自己肯定是拉不下臉的,做人要臉,做土匪的更要臉,從古至今,面子就是一個永恆的話題,它是人潛移默化培養出來的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基因,是人人都嘴上說着無所謂,心裏卻暗自較力的東西。

老四說:「也罷,今天四爺就忍痛割愛,把這女子讓給這小子,但話我可說這了,以後他要是敢再跟老子搶女人,可別怪老子手裏這把刀翻臉不認人!」

啪啪啪……

大當家的拍起了手,這時候從太師椅上起身,鄭重道:「帶這位兄弟安排住宿的地方,從今天起,他就是我黑熊寨十一鷹,等他養好了傷,就讓他插香入伙。今天這幫女人賞給兄弟們了,自己去分吧。」

一群人轟的一下衝過去,肆意的欺凌著那些手無寸鐵的女人,唯獨那個香油鋪的掌柜夫人,無人敢碰,大家在潛意識裏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是有主的,且這個主以後會成為山寨里的十一鷹,第十一個當家。在亂世之中女人的命運猶如寄生般的存在,當她寄生於老虎獅子體內的時候,她可以活的很好,當她寄生於山羊兔子的體內,她便會一併遭殃,實乃亂世之悲。

很明顯,鍾奎在這裏已經成為了一頭獅子。

當下,鍾奎扛着掌柜夫人,與另外兩名小弟一併前往給自己準備的房間,這房間距離廳堂倒是有一段距離,鍾奎扛着掌柜夫人,走路的速度卻絲毫不減。旁邊兩個小弟已經開始拍馬屁了,其中一人豎起大拇指說:「這位爺,您是我見過最狠的!」

另一個趨炎附勢道:「爺,就您今天亮這一手,以後在黑熊寨,您遲早頂起一片天,還希望爺以後發達了,對我們多多關照。」

鍾奎眯眼笑了笑,點了點頭,他不是不想說話,只是嗓子眼屬實很疼,像一群馬蜂在嘴裏瘋狂蟄咬,嘴唇也腫的厲害。

到了安置好的房間,鍾奎一把將那女人甩到了床上,而後關上房門,正準備說點什麼,卻直奔床上,二話不說撲到掌柜夫人的身上,欺壓而上,開始撕她的衣服,掌柜夫人掙扎著,眼含熱淚的說:「我們夫妻二人對你不薄,當初念你救我家先生有恩,便帶你回來,給你一口吃的,沒想到,你……」

鍾奎哪裏顧得上這些,就是一個勁的撕她的衣服,她雖然痛心疾首,但也不敢反抗,她知道自己反抗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不但會被凌辱,而且還有可能失了性命。就在鍾奎將她衣服撕破的那一刻,忽然,鍾奎停了手,平靜的坐在了床邊。

她怔住了,她眼眶裏都是淚,蜷縮在床角,看也不敢看鐘奎一眼,剛才那個像是發狂的野獸一般的男人,此刻卻平靜的坐在床頭,差不多有幾秒鐘的功夫,鍾奎這才轉頭,輕聲說:「夫人,剛才隔牆有耳,我不得已為之,冒犯夫人之處,還望夫人海涵。」

說話時,鍾奎的聲音更沙啞了,沙啞到似乎是從嗓子眼裏,硬生生的擠出了這幾個字,聲音又小,又模糊,但大概能聽清他的意思。掌柜夫人怔了一下,鍾奎又說:「他臨死前,托我一定要把你救出來,我本可以不管,但念你整日為我送飯,此恩情沒齒難忘,所以便上這黑熊寨走一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鍾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而且說話時,喉嚨的浮動也越來越小,此刻鐘奎找來一根長長的繡花針,遞給掌柜夫人,說:「我喉嚨里的燎泡,你幫我挑了,不然擋着我的喉管,我快呼吸不上來了。」

那掌柜夫人雖然沒見過這種場面,但還是壓住了心中的恐懼,一點點的挑開了鍾奎嗓子裏的燎泡,末了,掌柜夫人咽了幾口吐沫,渾身顫抖,她實在無法想像這是一件多麼痛的事情,她看着那紅嫩嫩的嗓子眼,那一串串的燎泡,那被燒焦燒黑的嗓子管,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那是一種她知道,但無法具體理解的痛苦,那已經不是凡人能承受的痛苦了。

撲通一聲,掌柜夫人在床上跪了下來,眼淚不斷的落下,她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鍾奎見狀,連忙攙扶,道:「夫人不必這般,我也是念夫人心善,故而才上山尋找夫人,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為了打消這幫土匪的疑慮,今日才在廳堂之中說出貪戀夫人美色之言,若有冒犯之處,夫人海涵。」

鍾奎畢竟是活了幾百年的人,論文化,修養,功夫,與尋常人等自然是不同的,要粗獷他就能粗獷,要雅緻他就有雅緻,人老成精,人老成精,他已經是個人精了,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在亂世之中成就一方事業,只是他記得中原文化里,所謂露頭椽子先糟,他只想安安靜靜,平平穩穩的活下去,建功立業對他來說並無興趣。

「夫人這幾日且安心住下,我尋找機會,帶夫人離開這裏。」說完,鍾奎便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發,似乎嘴裏的燎泡又開始生長起來了,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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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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