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黑熊寨

第355章 黑熊寨

眾人往前湊了湊,奎爺說:「那時候天下已經亂了,大小軍閥,土匪,不計其數,這個你們應該都有所了解,當時……實不相瞞,我也是個土匪,有的地方叫響馬,乾的都是傷天害理的事,所謂殺富濟貧都是胡扯,古往今來,但凡去當土匪的,有幾個是為了殺富濟貧的,哪能個個像樑上好漢似的,打起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沒那麼偉大,土匪就是土匪,就是一幫法外之徒,就是一群不想受法律管制的人而已。」

常小旗暗暗點頭,他心說奎爺能一路活到今天,是深諳世事存活之道,他知道該怎麼讓自己活的更久,他知道哪條路是對的,所以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即便今天他財產數不盡,也沒有亂來,依舊是低調做人,實在是一條老狐狸,比之立地菩薩,他或許更為精明一些。

大頭說:「生逢亂世,那都是沒辦法呀。」

奎爺嘆了口氣,說:「那會我也不想啊,可你沒辦法啊,你平頭老百姓一個,官府自己都快頂不住了,各地的起義軍,土匪,一波接一波,你老百姓被搶了也沒辦法,你老婆孩子被擄走,你只能幹瞪眼,你爹媽被殺,你再氣又能如何?我所在的那個村莊,孩子都被殺了,女人全部被搶走了,我鄰居……」

說到這裏,奎爺似乎有些傷感,他側頭望向遠方,天地交接之處,那一團團散漫的白雲,說道:「他是個賣香油的,太平的時候存了點錢,誰知亂世說來就來,娶了個漂亮的媳婦,也被搶走了,那馬匪衝進鎮子上砍殺的時候,往他脖子上砍了一刀,不過他當時沒死,我就躲在地窖口看的一清二楚,等馬匪走了的時候,我跑過去扶他,他幾乎沒氣了,他還是忍着最後一口氣跟我說,讓我救他老婆回來,他告訴我他的錢藏在哪裏,讓我務必救他老婆出來。」

「你們不知道,他當時倒在我的懷裏,血都幹了,他一說話,脖子上的傷口就往外冒血,一說話就冒血,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但他一遍一遍的跟我重複,讓我救他老婆。」奎爺又是嘆了口氣,說:「幾年前,他販油的路上被人劫了,是我幫了他,那時候我在山中閉關修鍊幾十年,剛好出山,你們知道的,在亂世之中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學一身本事,有強大的功夫,就誰也不怕了,我救了他,他問我是哪裏人,我也說不上來,他覺得我傻,就帶我回到他們的鎮子上了,在他旁邊的鋪子那一間破房子裏住了下來,所以他算是我救命恩人。不客氣的講,換做另外一個人,我都不可能去救人的。」

說着說着,奎爺又是長嘆一聲,端起茶杯搖頭道:「不說了,不說這個了,說那個雪山的事吧。」

誰知其他三人,竟是異口同聲的說:「別呀,說下去吧!」

常小旗更是說道:「這種事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像出生在我們這個時代的,永遠都感受不到,咱又不着急辦什麼事,奎爺,說吧,咱今天下午也沒別的,就坐這聊聊天,至於雪山的事,咱後邊慢慢說。」

奎爺苦笑一聲,說:「好吧,那就繼續說下去,一點一點的說出那座雪山的傳說。」

鍾奎那時已經活了幾百年了,一身功夫,在俗世之中絕對算得上一位高人了,他原本不想管這些瑣事,畢竟世俗之人必經世俗之事,自己不是神,沒有辦法扭轉歷史的車輪,天下已經亂了,憑他一個人是無法扭轉乾坤的,但那香油鋪的老闆曾經有恩於他,看着即將斷氣,也依然瞪着眼睛,不肯閉上的老闆,嘴裏不斷的重複著救他老婆,鍾奎答應了。因為他再遲疑幾秒,眼看香油鋪的老闆就要頂不住了,也就是在鍾奎答應的那一刻,他終於閉上了雙眼,即便是如此,也依舊滿臉憤恨,他死的不甘啊。

為了防止那女子有什麼不測,畢竟有些土匪毫無人性,對於女人都是先奸后殺,從不考慮其他的,眼看土匪剛走沒多久,鍾奎就找了一匹馬,直奔土匪的老巢,遮雲山,黑熊寨。

據當地傳聞,山中經常有黑熊出沒,那黑瞎子一個大巴掌下去,就是老虎獅子都得遜上三分,舌頭上的倒刺舔一下人臉,就能舔的露骨頭,向來是沒人敢輕易上山的,可那群土匪都是膽大包天之輩,不在乎這些,反倒是佔山為王,盤踞於遮雲山中,起名黑熊寨。

鍾奎策馬揚鞭,急奔黑熊寨,那幫土匪畢竟大隊人馬,少說百十號人,整體行進速度不會快過自己,前方大隊人馬盪起的塵土還未徹底落平之時,鍾奎在後邊就跟上了,只是遠遠的看到一片盪起的黃土,鍾奎拍了拍馬的脖子,說道:「老兄,加把勁,全看你了。」

再次策馬狂追,一直追到黑熊寨的寨口,眼看數不盡的椽木削尖,橫在山寨口,兩旁哨塔上各站着手持火槍的土匪之後,鍾奎才放慢了速度,到了寨口細看,這黑熊寨之中的房屋錯落有致,背靠北面懸崖,都不說是易守難攻了,簡直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除非官軍能插上翅膀飛上來,否則必要在這山寨口的正面強攻,而這個隘口,若要強攻,定會死傷慘重。

鍾奎站在了山寨口,登時下馬,就見山寨之內,一人橫挎腰刀,立在身前,道:「甩個蔓。」

土匪所說的話語之中,有許多辭彙都是黑話,說的通俗點,可以理解為他們這一行的加密語言,比方說從一到十,一叫留,二叫月,三叫汪,四叫折,五叫中,六叫乘,七叫星,八叫張,九叫艾,十叫處(北方叫句。)例如《智取威虎山》中,張涵予扮演的楊子榮在帶領兄弟下山砸窯(搶劫)的時候,曾喊道:跑在最前邊的賞中個葉子,月賞汪片,汪賞留片。意思就是說,跑第一的,賞五塊錢,跑第二的,賞三塊錢,跑第三的賞一塊錢。

除此之外,當鋪,雜糧,古董行,收荒,估衣行,都有各自的暗語,鍾奎對土匪裏邊這一套只是略懂皮毛,當下只得回道:「無名小輩,雲遊老海,早聞黑熊寨風雲輩出,今日特來拜山。」

「拜山的規矩懂嗎?」這一句話,剎那間給鍾奎問住了,他心裏一緊,還真不知道這所謂的規矩是什麼,但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拿出馬背上的包裹,笑道:「所有身家皆在此,獻於黑熊寨的各位魁首。」鍾奎畢竟是活的年頭長,知道怎麼說話讓人家高興,他沒說大當家的,而是用了魁首一次,顯得這黑熊寨的土匪是多麼的英雄一世,只不過那看門的小土匪沒文化,也聽不懂,只是覺得這詞還挺順耳,這就大手一揮,道:「滅招子,迎佛爺!」

另外兩個土匪拿着黑布袋,蓋在了鍾奎的頭上,將他雙手反綁在身後,扛着那一袋碎銀子這就上了黑熊寨,不知走了多久,也沒看清黑熊寨裏邊具體的分佈,就這麼抹黑走入了一座廳堂之中,聽聞兩旁的火盆中傳來呼呼的聲響,以及時不時撲過來的熱浪,料想應該是進入了黑熊寨的核心區域。他在心中估算著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從這裏到山寨口大概有多少步,期間都聽到了什麼聲音,猜測黑熊寨中有多少人馬。

就這麼思索著,嗖的一聲,頭上的黑罩子摘了下來,猛的一下出現的強光讓鍾奎很不適,他眯了眯眼,良久才緩緩的睜開了一道縫隙,但見這廳中左右兩側,各有五把椅子,正北方向還有一把最大的太師椅,太師椅的後邊則是掛着一張完整的熊皮,熊皮之上交叉掛着兩把火槍。

但見左右各坐五人,而正前方則是歪著身子,坐着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大漢,皮膚粗糙如乾裂的石頭,臉上溝溝壑壑,身上披着狼皮坎肩,腰力別着一把彎刀,頭髮披散在腦後,粗狂無比。

鍾奎頷首道:「承蒙各位魁首厚愛,今日特來拜山。」

其中一人喊道:「承蒙個屁,你算什麼東西,只是趕在了我們的論功會上,今天給你爺爺說明來意,否則你爺爺這把鬼頭刀,可是管殺不管埋!」那人站起身,直接將刀刃架在了鍾奎的脖子上,眼看隨時都要抹了鍾奎的脖子。

鍾奎笑道:「早就聽聞黑熊寨上的各位魁首英雄了得,殺富濟貧,實乃一方豪傑,不成想就是這樣待客的嗎?」對於這幫沒文化的,鍾奎上去就扣大帽子,這大帽子扣的不失時機,倒讓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如此粗鄙的對待。

就在此時,那十張椅子上,唯一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人,站起身,笑道:「雲遊老海,何故拜山?」

鍾奎心裏咯噔一聲,一看此人體型瘦弱,臉龐白皙,就知這應是黑熊寨中的狗頭軍師,這種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鍾奎朗聲道:「久聞黑熊寨大名,特來拜山!」

「即是久聞,那就說說,黑熊寨有幾個當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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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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