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亦真亦幻

常小旗雙目噙淚，抬頭看了他一眼，魔童說：「夢，光怪陸離，五彩繽紛，虛虛實實，真假難辨，人生如同一場夢，不管你看到了怎樣驚奇的畫面，都不用覺得驚訝，因為夢中一定充斥着悲歡離合，喜怒哀樂。」

「每個人都求神拜佛，每個人都想預知未來，知道了又如何呢，還是一場夢。」魔童說話時，始終面無表情，他從來沒笑過，從來沒生氣過，那張臉似乎是蠟油成型的，從來不會變化。

淚珠順着臉頰滑落，滴在茶几上，常小旗用手背擦拭，別過頭去，不知道該說什麼。

魔童說：「張海藍還沒死，她只是被冰封在了冰棺里，那是魔國人獨有的方式，可以讓人長眠，如果你硬要讓我給你解釋，你或許能理解成，強行讓人冬眠的一種辦法吧。」

「我該怎麼幫你？」常小旗擦掉了眼淚，紅着眼睛問道。

魔童說：「不需要怎麼幫，給我找一處安靜的地方，讓我好好休養一下，這些年我給立地菩薩預算未來，我受了很大的折磨。」說話時，魔童脫掉了浴袍，看的常小旗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

他本以為魔童洗澡之後白皙的臉頰，這麼秀美的男孩子，身材肯定也很白，誰知他身上竟然長滿了類似於魚脊一樣的紅黑色皮肉，而且像是要裂開的樣子，他說：「我們的能力是借的，向神靈借，向魔鬼借，既然是借，那就要還，我們只能用肉身和靈魂去償還，我受過的痛苦太多了，我只想回到雪山。」

「地方好找，你告訴我該怎麼救回小藍。」

魔童說：「辦法你已經有了，去寧夏關山尋找黥骨之術，在陵墓之中找到黥骨之術的秘密，而後黥骨，至於怎麼做，如果你找到了那個秘密，自然就知道該黥在哪裏，黥什麼文字或者圖案，這個過程或許會疼，但你能忍得住。有了黥骨的護身，你才能避開魔國的幻象，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你想要帶走張海藍的屍體，是不會那麼簡單的，常勝當年背回了魔國公主的屍體，將其屍體融化，背在了你的身上，這些年你的生意不斷的有起色，跟這是有一定關係的。而現在，你的好運已經用光了，在我看來是用光了吧，接下來就是要還債了。」

「黥骨的過程，會很疼，這相當於外科手術，會持續很久，不打麻藥的外科手術。其次你還得去尋找陶娃，那是一種封印靈魂的東西，這個過程也會很痛苦，到時候你背回張海藍，你還得把魔國公主的靈魂交換回去，不然你不會輕易做成的。那個永生不死的魔國公主，不殺張海藍，就是打算讓你把她的孿生姐妹重新送回去，做完這些步驟，你才可以救出張海藍。」

常小旗說：「行，吃再多苦，受再多疼，我不怕，我只要救回小藍，哪怕死，我倆也得死一塊！」

「一會你跟我走吧，去住我家裏，好好休息。」常小旗做事比較雷厲風行，帶着魔童，用鍾奎的私家車輛，直接送到了河北的家裏。路上，常小旗忽然想起家族中的九嬰灼心，便問道：「對了，你有沒有辦法幫我破解九嬰灼心？」

「這個不是我自己的事，是我家族的事，我不想我們家族裏的人，活到六十歲就死，那是一件很痛的事情。」正要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忽然撒手人寰，那真的是悲痛。

魔童說：「這個好辦，我雖然不知道九嬰灼心該怎麼破，但我可以去回望這些東西，幫你找到克制的辦法，你目前是打算先救張海藍，還是先解除詛咒？」

常小旗想了想，望向車窗外，堅定道：「先救小藍！」

到了常小旗的家裏，魔童才把裹在頭上的浴巾摘掉，順手撥弄了一下眉毛，常小旗這才發現，之前的魔童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真實的容貌，而這真實的魔童，屬實讓人看的有點目瞪口呆。

他渾身上下，沒有毛髮，他是個光頭，不是刮光頭髮的那種感覺，是壓根就沒有髮根，頭頂雖不說油光鋥亮，但是看不到一點點黑色的印記，說明他不是不長頭髮，是根本沒頭髮。其次是他的眉毛，也沒有，這人要是沒有眉毛，那臉看起來可就太怪了，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他的鬍子也沒有任何生長過的痕迹，沒有一點點的胡茬。

倒是他的身上，那一行行的，像是魚脊一樣的紅黑色的肉，看的常小旗觸目驚心，他問道：「如果你幫我占卜，幫我找到破解九嬰灼心的辦法，會不會加劇你的痛苦？」

魔童說：「會。」

「這個……」常小旗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魔童面無表情道：「沒關係，不差這一次，我就暫時住在你這裏了，不過有些話我要提前說明白，我不會輕易幫你占卜的，這是逆天改命的事。之前我都跟你說了，立地菩薩所謂的預言，其實都是我在幫他，而你們去九重冰殿之後，他自己的占卜，幾乎每占卜一次就要蛻變一次，越變越弱，因為這逆天改命之事，一般人就做不得，他是得了我的法器，強行這麼做，所以，他死在了九重冰殿。」

「行，這沒問題，不該問的，我不多問了。」常小旗說完，左右看看，說：「你喜歡吃什麼東西？我去寧夏關山之前，買回來做給你吃。」

這倒是讓魔童感到很意外，因為立地菩薩從來沒管過他，從來沒給過他像樣的事物，立地菩薩拿他當猴養，猴子是不能吃的太飽的，吃飽了他就會不聽話，所以他常年都是餓著肚子。

魔童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迷惘，他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什麼好吃，你覺得有好吃的，就幫我帶一點吧。」

常小旗別看是個粗狂的爺們，要說做飯那也是拿手，小時候父母做生意忙，他就經常自己下廚，不光是做自己的，連父母的也一塊做出來，所以做飯的手藝還是能看的，滿噹噹的弄了一桌子菜。

魔童第一次吃愣了，他一點點的品著那些菜，隨着味蕾的跳動，臉上又有了其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有些不舍，他小聲問：「我以後還能吃到這些嗎？」

常小旗一怔，說：「紅燒肉，干煸豆角，蒜蓉開背蝦，這不算什麼頂級名菜啊，你就是頓頓吃，我也拿的出錢，這不算事，吃，儘管吃。」

魔童不再狼吞虎咽，而是細細品味，從小生長在雪山上的他，頭一次吃到這種東西，他嘆道：「我已經記不清楚，我離開雪山多少年了，那時候我還很小，我印象中吃的都是麵糰，只有麵糰。」

常小旗好奇道：「你說你生長在雪山上，也想再回到雪山上，是哪的雪山啊？」

魔童想了半天，說：「記不清了，印象中只有雪，白茫茫的雪，我跟我的師傅就在一座小寺院裏，那寺院我也說不上來是哪個朝代修建的，早就荒廢了，只有我和我師父，師父告訴我做人的道理，我給師父找吃的。」

「你們沒下過山嗎？」

魔童說：「師父是瞎子，看不到任何東西，也正是因為他是瞎子，立地菩薩才會得逞。」說着，魔童放下了筷子，輕聲的說：「那年，飄着鵝毛大雪，我在山腳下搬上來半袋子糧食，我那會個頭還小，可能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但那條路我熟，我知道哪裏有雪窩子，哪裏是平地，我閉着眼睛也能走回雪山寺廟。」

「走着走着，就見漫天大雪中，有一個黑色人影，就倒在雪中，那雪已經讓他掩埋一半了，再過半個時辰，他整個人都會被埋起來，我過去叫醒了他，他還有半口氣，拖着身子跟我一塊上了山。」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師父聽聞我帶了一個陌生人回來，臉色立馬就變了，我當時以為師父不歡迎外人，後來我才知道，師父感應到了這個人內心中的邪惡，這是一個無惡不作的人，但師父並沒有將他拒之門外，而是選擇將我們所剩不多的糧食，分給他吃。」

「他活了過來，說自己叫阿成，他受了老喇嘛的委託，尋找轉世靈童。我師父並不相信，因為老喇嘛是不會委託這種人尋找轉世靈童的，這個人在說謊。但他說，老喇嘛告訴他，只要上了這座雪山，就可以到達終點，他就來到了這座山上，只不過太累了，累到在了路邊。」

「再後來呢？」常小旗小聲問。

魔童說：「再後來，半夜，我見他一個人坐在門口，他也不怕冷，看着雪花往下飄落，我就問他為什麼還不睡，他從兜里掏出來了一個小盒子，就那種方形的小木盒，然後跟我說，那是老喇嘛給他的東西，可以測到別人是不是轉世靈童。」

「他打開盒子的時候，我真的看到了一束光，即便後來知道那只是他的障眼法，可在當時還是覺得很驚訝，光芒散去的時候，我看到盒子裏像是有一隻小白鼠，他笑着說，摸摸看。」

「等我觸碰到的時候，就是我這半生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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