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善良的惡人

第240章 善良的惡人

「好。」阿成儘可能的表現出十足的順從,但傅爺並不着急,而是把那盞茶水倒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不想燙著阿成,從中原過來的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動作和習慣,傅爺並不是本地人,或許也是從東邊過來的。

接過那杯茶水,阿成一飲而盡,這就推門而出,傅爺卻喊道:「阿成,冷的話就回來,讓姑娘給你暖暖。」

阿成快憋不住了,他還是要保持鎮定,笑道:「好,多謝傅爺。」

出了門,他順着村子最外邊的一條街轉悠,當走到一處拐角,消失在傅爺的視線之外時,立馬彎腰,俯下身子,手指摳進嘴裏,從最裏邊的大牙上,摳出一條細線,而後拎着那條細線,一點點的往上拽。

他喉嚨眼裏發出「呵嘍,呵嘍」的聲響,他噁心乾嘔,他想吐,但他必須忍着,慢慢的,一點點的把懸掛在胃裏的豬尿(sui)泡提了出來,把裏邊的雪女泉倒了出來。

原來在他問傅爺討要水喝之前,他依舊已經把這豬尿泡放在了胃裏,在胃中撐大,不管喝下去多少水,最終都會被裝進豬尿泡里,不會進入他的胃中。可以說這個豬尿泡就暫時代替了他的胃。

這就是老一輩走江湖人的智慧和膽識。倘若豬尿泡破裂,或者線頭斷掉,又或者往外拽的時候漏了出來,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倒出了這些雪女泉,阿成繼續把豬尿泡咽了下去,他必須要謹慎,但他知道這次的計劃絕對不能過多的停留,稍有不慎自己就會中招,到那時候再被這個傅爺識破,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個村子裏,幾乎所有人都被傅爺控制了,所有人都是傅爺的傀儡,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她們的眼中已經沒有貞潔的概念了,她們就像是傳銷組織里被洗腦的傀儡,她們的身體就是共享的物品,誰臣服於頭領,誰就可以享用。

這個村子,早已死寂沉沉了。

阿成在心中告誡自己,必須要把這個傅爺除掉,他不惜用無數的屍體來創造出雪女泉,來操控一整個大村子的命脈,把村子裏的壯丁從小就餵養雪女泉,那毒早已根深蒂固,他們對傅爺的尊崇也早已深埋進骨子裏。

可以說,他們已經被變成了天生的綿羊,這村子裏的牧羊犬只需要吠一聲,他們就會乖乖的聽指揮,他們的心靈徹底被奴役。

阿成覺得,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他必須要想辦法,必須要找到雪女泉的秘密,必須要有一具屍體,現在的問題是,沒有屍體也得弄出一具屍體。

如果實在沒有,那不排除——殺人!

年老體邁者,虛弱多病者,犧牲他一個來換取全村人的自由,也是值當了。

阿成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走江湖的人,狠起來那也是沒邊的,只不過得分事,得看是什麼事,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會這麼做。

想到這裏,阿成還是巡街,村裏的人也並沒有多好奇,只是偶爾看他一眼,便各自忙活,他們已經被打造成了機器,這些機器組合在一起運轉這個村子,這個村子已經變成了集所有人之力為傅爺一人貢獻所有物品的黑暗帝國。

觸目驚心啊,看着這些眼中早已無光的人,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說成苟活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可悲,阿成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小雪還在飄着,空氣冷,人心更冷,所有人都漠不關心,都躲在自己的家裏,躲在暖和的床上,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咳嗽。

阿成離的近了,但聽街角有一茅草屋裏,時不時的傳來幾聲粗重的咳嗽,那是喉嚨管像被卡住的感覺,那是恨不得把心肝肺都給咳出來的痛楚。阿成走近了,剛抬起手,卻遲疑了片刻,爾後想想,還是咬了咬牙,敲響了房門。

「誰啊。」

「我叫阿成,是咱們村子新來的背屍人,大爺,您身體不好嗎?」阿成站在房門外問道。裏邊又是傳來幾聲粗糙的咳嗽,喉嚨管里的粘痰估計都讓這老頭快無法呼吸了。

阿成推開門,見一破布爛衫,滿臉黑斑的老頭,半坐半卧在床上,上半身穿着厚厚的棉衣,顯得整個人特別臃腫,身上還蓋着兩床厚被子,那被子上一股濃烈的霉味。整個屋子裏只有一個破舊的水桶,一張快要散架的小方桌,以及兩個小凳子,灶台下的火早已熄滅,屋子裏凍死人。

「你……你是誰啊。」老頭眯眯眼,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阿成下意識的側過去了頭,用手掩鼻,道:「大爺,我是咱們村新來的背屍人,看您身體不太好,進來看看。」

老頭嘆道:「老毛病了,天一下雪就咳嗽個不停,不礙事,不礙事。」

阿成眯眼,盯着老頭看,一直看,看了足足有一分鐘,那老頭咳的前俯後仰,咳的恨不得把心肝肺都給吐出來,每一次咳嗽前的憋氣,都會讓他臉面漲紅髮紫,都會讓他胸腔劇烈膨脹。

就他了!

死他一個,救他全村,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阿成的眼裏不存在所謂完美道德,任何事情都像交易,得有一個衡量的標準,孰重孰輕一定要分的明白。

阿成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說:「大爺,我從外地來的,在我們那,誰要是咳嗽的厲害,服下這些甘草粉,特別有效,您要不試試?」

這老頭顯然也聽說過甘草粉,一聽這玩意,連連點頭,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阿成將藥粉放在床頭,老頭顫巍巍的打開紙包,愣道:「這甘草粉,聞起來怎麼還有一股甜味?」

見過甘草的人,都知道這玩意熬制的中藥有多苦,那簡直苦出了一定的高度,而且顏色偏黑,阿成給的這包藥粉,是白色的,聞起來還有點甜,就像干奶混合著糖,一起磨碎了。

阿成說:「大爺,在我們那,小孩子不愛吃藥,那些高明的中醫就會佐以其他配料,與甘草一塊研磨,最終就會變成這樣,老少皆宜。」

老頭贊道:「厲害啊。」他根本沒倒水,又或者是實在動彈不了,直接將紙包捏成一個斜角,一仰頭,對準嘴裏就倒了進去,而後梗著脖子往下咽,片刻后,吧嗒一下嘴,說:「是挺甜的。」

阿成怕他沒有完全服下去,萬一再咳嗽給彈出來就不好了,這就順手給他舀了一瓢水,說:「大爺,順順喉嚨,藥粉卡在喉嚨管里是不治病的,得進你胃裏,那樣你才能吸收。」

他低着頭嘬了幾小口,這就重新躺下了,還順了口氣,說:「真好啊,這村子裏,只有你才是好人。」

阿成一驚,說:「為什麼這麼說呢。」

老頭說:「其他人啊,唉,都是鬼迷心竅。他們都聽老傅的話,老傅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黃花大閨女不嫁人,往老傅那裏送,這叫什麼事?」

阿成大驚失色,原來這村子裏還有沒被控制的人,他震驚道:「大爺,你們村中那口雪女泉,你沒喝過嗎?」

老頭也是一愣,說:「喝過啊,怎麼了。」

阿成眉頭都擰成一團了,竟然還有此等奇人,能夠免疫雪女泉的控制?阿成追問:「大爺,您年輕時都干過什麼?跟屍體有過接觸嗎。」

老頭一聽,招招手,小聲說:「我年輕時,偷過屍體,那時候鬧災荒,沒東西吃啊,誰家人餓死了,前腳埋進土裏,後半夜我就挖出來吃了。我看你這後生心善,我也就不避諱你了,整個村子裏就你還跟我說話,他們都排擠我,我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排擠我?」

阿成算是懂了!

這老頭可以說是吃屍體長大的,什麼樣的屍體都吃過,那人一死,肚子裏可是有細菌的,埋進土裏之後沾染的東西就更多了,這傢伙從小吃這玩意長大,怪不得不怕雪女泉的控制。而他不被雪女泉控制,也就不會覺得傅爺就是天,就不會聽從傅爺的話。

傅爺一看有人不受掌控,索性趁機發動全村人孤立他,對他冷言冷語,誰都不搭理你,久而久之就成了孤寡老人,自己一個人等死去吧。

萬萬沒想到,阿成動手殺的唯一一個人,也正是這村裏唯一一個沒有變成傀儡的人,他恨的想給自己兩巴掌,他站在原地,滿臉漲紅,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大爺,我……」他的手有些僵硬。

老頭說:「你這小子是個好人,心善啊,我總想不明白,難道是我年輕時偷吃的屍體太多,現在是老天爺的報應?我就想不明白,村裏人都把黃花大閨女往傅爺那裏送什麼,傅爺是個外來的,都不是本村人,憑啥都那麼聽傅爺的。」

「哎呀,小傢伙,你這是什麼葯啊,喝下去渾身舒坦,感覺皮肉都鬆了,哎喲,渾身舒服啊。」說話時,老頭的眼睛緩緩的眯上,嘴角掛着笑意,眼看就要進入夢鄉了。

阿成喊道:「大爺,別睡,別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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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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