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番外篇.獨白

那個女孩是突然間出現在我的樹下。

佛殿清寂萬年，風吹落葉的聲音在此處都顯得格外悅耳，那姑娘在樹下哼起的小調，更是輕靈無比。

金佛都道我是玉心金身，此生當得正法，執掌混沌天地。

何為玉心，無情無欲，了無牽掛。

那姑娘出現之前，我曾閱遍山河，萬事萬物都不足以留戀半分，我以為，我便是玉心，我便是大道。

可當我看見那姑娘的眼睛時，我清晰的聽到了自己那顆玉心跳動的聲音，很奇妙，很陌生。

她總是坐在樹下看着我，一雙如玉石般明亮的眼睛也總是恰如其分的出現在我眼前，倒是比山川日月要靈活生趣，多看幾眼，心中便多幾分探索。

她是誰，為何出現在此處？

後來我知，她叫周野，乃山間野草幻化成型，得了凡心，一身凡俗慾望，倒像是乾燥熾熱的火焰，就放在我身邊燃燒着。

她總是在我耳邊說話，像風聲卻比風聲多了幾分趣味。

金佛們告訴我，那野草一身凡欲，野性難馴，不宜久留此處。

我卻道了一聲，野草凡心，也是大道之一，愛道即愛她，與山川日月一般，存在即是道理。

後來她留下了，雖是草木身，但卻有玲瓏心，靈根佳慧根上乘，修鍊一日千里，倒是難得。

她與我說，想成佛。

我道，佛乃萬物，有志者便可。

她似是高興，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在我眼裏，她又與萬物不同了。

觸犯戒規那日，她便坐在我身上，讓我貼著樹，一遍遍喊我的名字，眉眼中的模樣又變了，我看到了自己，眼裏充斥着慾望，手上力氣不減，禁錮着她，心裏眼裏全是她。

樹影搖晃，我的佛心碎裂，變成一塊塊柔軟的碎片，上面根系繁茂，是一根野草，野草的名字，叫周野。

佛無心，無欲，無念，無求。

我卻有心，有欲，有念，有求。

所欲，所念，所求，全都是一個人。

金佛問，要放下執念，還是鍍金身成佛。

我想了想，最後，隨她下界。

她想成佛，卻被佛所殺，落得魂飛魄散杳無蹤跡。

自那后我便不熟佛，執念纏身，將我禁錮一隅。

久而久之，我慾念成魔，設下彌天之局，殺蒼生造孽業，六界因她而生，如今便為她陪葬。

犯下如此大錯，金佛自然要親手處置我，可周野未活我又如何能死，那一刻，我竟因為濃烈偏執的慾望，化了金身，成了真佛。

可笑，可悲，可嘆。

數百萬年前的教導歷歷在目，無欲成佛。

十三金佛欺騙了我。

原來，無欲不成佛。

——

周野復活，執念化解，看她滿心瘡痍悲傷，我用金身彌補百萬年前欠她的性命。

臨別之際，見她滿目絕望無措，我便告訴她。

小野，無欲不成佛，那金鹿，便是十三金佛的慾望化身。

慾念死，金身滅。

六界乃慾望所化，金佛也不例外。

金鹿身死，金佛身滅，一切歸於初始。

——

「你做夢了，一直在說什麼金身金佛，怎麼了？」

君乾睜開眼，見自己身處院外，身下一張涼椅，頭頂半個星空。

周野靠在他身旁，睡眼朦朧。

「今晚的星星真不錯。」

她打了個哈欠，繼續仰望星空。

君乾牽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困了就睡吧。」

「你說，天上真的有神仙么？」

她隨口問。

君乾笑了笑。

「你覺得呢？」

「我又不能上天看看，我哪知道。」

「那便沒有。」

「管他有沒有，就算有神仙，那肯定活的不如我。」

「怎麼說？」

「我有你，就肯定比神仙自在！」

聽着院子裏爹媽你一句我一句，房間里，孤單的小十一默默掖好自己的小被子。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