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咬着牙也得演下去

沒下台就還在戲里，雖未有京劇演員的素養，也得奔著那個方向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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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琦（王小貓）要回身劈廟門，雖然「秦香蓮」帶着兩個孩子就在那站着呢，但上了台就得入戲，沒劈開廟門韓琦（王小貓）就應該「看不見」裏面的三人。可還劈呢，王小貓就笑得不行了。

怎麼回事呢？還真不怪他。

剛才扮演秦香蓮的演員兩句「悶簾」之後上場，台下的觀眾就已經大笑過一次了，當時王小貓正從後台朝「上場門」走着，他也奇怪觀眾笑什麼。

但是演員嘛，就得提前醞釀情緒。他當時抄著刀是要上台「殺人」的，而且他不是專業京劇演員、甚至沒正式學過，多少會有些緊張，所以也顧不得多想、忙着醞釀呢。

要是說相聲，再可笑的言語——除非劇情需要，他自己也不會笑，這是做一個相聲演員的基本功和職業素養。問題他不是專業的戲劇演員啊，再者他也不是像那些明星拍戲似的——因為台詞或者劇情笑場，他是回身準備劈開廟門，看到的「秦香蓮」卻是郭小鐵扮演的。

郭小鐵這個長得不說多難看，可也絕對跟好看沒有關係，而且長得偏胖、圓臉，本人還特別黑，基本上屬於演個地痞流氓都不用化妝的那種形象和氣質。

這作為相聲演員是優勢，形象上就帶着喜劇效果了，問題此時他扮演的是京劇大青衣秦香蓮啊。前文有述，青衣除了唱功，形象氣質那得出塵脫俗才行，您琢么郭小鐵這麼一種形象氣質，勾上臉濃妝艷抹地演青衣戲，唱得怎麼樣不說，還能看嗎？

所以王小貓雖然笑場了，觀眾不但沒責備，也又都跟着笑起來了。

「外面之人為何發笑？你還沒開廟門，根本瞧不見我，有什麼可笑之處？」郭小鐵這麼說着，其實自己也笑着，但說話用的仍是京劇念白的腔調。

王小貓明白郭小鐵的意思，他自己雖然京劇並不專業，但終究受着祖上幾代曲藝世家的熏陶，他明白沒下台就還在戲里。雖未有京劇演員的素養，也得奔著那個方向追求。

郭小鐵剛才那一問就算改詞了，王小貓也可以改詞，兩人改成什麼樣都行，但不能不演下去。

「我預感裏面之人相貌醜陋，故而發笑。」王小貓也用念白的腔調說着，雖然此時觀眾笑聲已起，但他不能把戲停了、還得圓的合理，於是立即揮刀空劈、伸腳踢開廟門，看了郭小鐵一眼、使了個身段、回身面向觀眾，又說，「果然如此，難怪駙馬爺讓我前來殺你！」

王小貓這話一出，本就笑着的觀眾更是笑得起勁了，而王小貓這也算把剛才的笑場說圓了，也便於繼續演下去，果然接下來就是戲詞念白了。

「看刀！」

「你、你、你……」

這意思就順了，秦香蓮長得難看，駙馬爺陳世美因此派了韓琦前來追殺。韓琦見秦香蓮太難看了，所以剛才笑了出來。可是韓琦雖然笑了，人還得接着殺。

台邊的弦師、鼓板師也是經驗豐富，他倆台上胡說八道，人家就停下來，他倆走台步、又說戲詞，人家就接着伴奏。

「不問罪就殺人，於心何安？」秦香蓮（郭小鐵）起唱的這句西皮散板是原詞，接下來他自己加了一句念白，「哪有光因為別人長得丑就殺人的？」

「長成你這樣的，還糾纏我家駙馬爺，你還不該死？」王小貓聽郭小鐵剛才那句，就知道郭小鐵是準備把這出悲情、感人的劇情徹底改成喜劇，他心想這樣也好，反正自己也不專業、唱得還不如郭小鐵呢，有些喜劇效果也算兩個相聲演員對得起觀眾了，再者說戲已經開始了，咬着牙也得演下去。所以他剛才這句也是為了喜劇效果，而且接下來為了推動劇情的原詞他也改了，

「可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好，我來問你，家住哪裏、姓甚名誰、手機號多少、是否能夠下樓自取？」

「原來軍爺是送快遞的啊。」郭小鐵反應也是真快。

台下又是哄堂大笑，尤其王小貓剛才說的這幾句是念白，但是這段念白是有京劇行弦作為伴奏的。

什麼是「行弦」？就如電視劇《大宅門》裏劇情中經常出現的那段循環的背景音樂——那就是京劇行弦。

這樣的背景音樂之下，王小貓又是故意說着不著調的話，觀眾怎能不笑？連郭小鐵剛才接的那句都是笑着說的。

「啊——不是。」王小貓故作說錯詞狀，又忙說，「你來京東——也不是，你來京都作甚？」

「我說來此地淘寶的恐怕你也不信，唉！」郭小鐵這一聲嘆氣是提示伴奏，他要起唱了，「家住在湖廣荊州地面，我的名叫秦香蓮，自幼配夫陳世美，大比之年來求官……」

接下來王小貓和郭小鐵二人就這麼時而正經唱戲、更多則是在戲里即興添加著「包袱」，把這一折《殺廟》演完了。

這樣的京劇算是照顧了台下所有觀眾。像寶爺、四位老戲骨都上了年紀，本就喜歡聽戲；年輕一些的觀眾即便不愛聽戲，也喜歡幽默的演出。

郭小鐵本就知名、觀眾緣不錯，王小貓名氣不大，但長得高大英俊、扮上鬚生還挺有魅力，而且他改的詞確實有意思，所以總的來說，他倆這一出即興胡編亂造的京劇演出效果卻火爆異常。

他們演完，王小貓才顧上因為自己剛才的笑場——給觀眾鞠躬道歉。未曾學藝先學禮，他作為曲藝世家傳人，尤其重視這些禮節和規矩。

說了兩句，他準備下台，卻被主持人攔住了。

主持人？

對，就是台上還扮著秦香蓮的郭小鐵。郭小鐵說剛才台邊有人跟他說，觀眾要求他和王小貓再來一段。

其實哪是觀眾要求？當然，觀眾也確實希望他們再來一段，但再來一段卻是郭小鐵早就想好的。先前他希望王小貓今天別光是在群口相聲《扒馬褂》裏捧哏、也逗上一段，王小貓則擔心佔用後面節目的時間，郭小鐵說他能安排。

對，這就是郭小鐵的安排，包括這齣戲讓王小貓扮演韓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