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你打算怎麼辦

時間或許無法徹底帶走一些事情，但可以讓它漸漸平淡，街道上關於寒陽王府命案的議論聲漸漸減少，朗州城裏一座府園也開始張燈結綵。

這府園雖非寒陽王府，但跟寒陽王頗有關係，正是原來的魏宅。魏岩猜到了魏皇問起魏欣的目的，蕭然誤打誤撞的幫魏欣度過了一劫，沒讓她成為控制魏國朝堂控制蕭然的人質，但魏岩擔心夜長夢多，決定儘快讓魏欣和李榮完婚。

魏欣和李榮都覺得這不太合適，不說楊萍和方紅是在王府出事，她們就算是在她們自己家出了意外，作為朋友，自己也不該這麼快就擺喜宴啊，更何況魏欣和李榮對婚事還有點芥蒂。但魏岩哪由得他們，不由分說的就讓文琴張羅，文琴雖未跟魏岩確認過，但對蕭然身世已有猜測，也一下想到了丈夫的擔心，迅速開始籌備婚禮之事。

魏欣一看就急了，跑到蕭然那抱怨，蕭然雖然不知道義父和母親到底在擔心什麼，但隱隱覺得是有危機來臨，姐姐和李榮儘快結婚是對，所以他也站在了母親和義父一邊，弄得魏欣哭訴無人，只得跺腳生悶氣，實在不行了，就對李榮發火。

李榮也是無語，但他沒怎麼鬧騰，雖不知道緣由，但隱隱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蹊蹺，自己迎娶魏欣或許是對她的一種保護。這事······自己沒吃虧啊，討了一個老婆應該是佔了蠻大便宜，魏欣脾氣看着是大了點，但好像都是因為有目的所以裝出來的，挺可愛的嘛！

李榮沒鬧，李家父母雖然也覺得這個時機不太好，但魏欣的弟弟蕭然畢竟是寒陽王，還是天陵閣客卿宋雲海的弟子，魏欣自己當年也算得到了天陵閣長老蕭景陽的指點，這是好事啊，若不是陛下指婚可能還輪不到李家了。魏欣沒嫁人可不是找不到婆家，這三年裏去寒陽王府提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都被魏家給拒絕了，現在人家魏家主動提出趕緊辦，那自家還是答應吧，時間是有點膈應，但婚宴不是在寒陽王府，算是避開了點，勉強也能接受！

大家都開始為這事忙碌，知道是皇上指婚，根本沒法拒絕的魏欣也漸漸接受，自己再鬧也只能拖延，拖延改變不了結果啊，還是快點騰出寒陽王府好讓弟弟結婚吧！鬧了一通，魏欣也安靜了下來，並想明白了些許問題，在結婚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她敲開了蕭然的房門，拖着步子邁入，帶着一絲倔強與無奈坐在了茶桌旁！

蕭然沒有坐下，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魏欣，魏欣先是沉默，過了一會兒才噘著嘴扭頭看向蕭然，問道：「弟弟，姐姐嫁人是不是不只是嫁人那麼簡單啊，你是不是準備去做些什麼？」

蕭然嘴角淡笑，沒有回答，他不想欺騙魏欣，但又不想讓她知道太多。魏欣抬頭看着蕭然，眼角突然流下了眼淚，接着回過頭去，看着門檻說道：「我應該早知道的，從你七歲傷人，離開家起，我們家的日子就變了，弟弟還是弟弟，但在別人眼裏已然不同，我們家可能早就被一些壞人盯上了，我早點嫁人，早點成為別人家的媳婦，早點離開寒陽王府，離你遠點，是不是才能離那些人的視線遠點？」

蕭然依舊沉默，甚至扭過頭去視線都開始迴避，魏欣心裏早有答案，她看着個子高高的蕭然，想起了他七歲離家的場景，當年哭哭鬧鬧不肯走，自己對他說出門學好本事才能更好的保護家人，本是一句哄他的話，但當年的小屁孩做到了，他還在繼續，可自己對他的保護呢？

「我是離他們遠了，可弟弟就得一個人去面對他們了！」魏欣低頭，眼中含淚，說道：「你七歲離家的時候就是獨自一人，現在還是得獨自一人，姐姐始終陪不了你，你七歲離家去的是桃花山，那是個好地方，可姐姐現在離開家，只是將你留在了一個發生了命案的空院子裏。」

空院子？蕭然一怔，這些天他沒怎麼具體參與婚宴的事，但有看到母親讓人帶走了不少東西，不僅有老姐的，還有母親義父的。他們選擇在老院子完婚，不只是因為府中發生了命案，而是義父母親也會跟着搬回去，他們要回到原來的那個家，寒陽王府只留下他這個寒陽王。蕭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魏欣用手搓了搓衣服，接着說道：「姐姐小時候打不贏你，長大了也幫不了你，還得讓你想辦法保護我，姐姐是不是有些不太稱職？」

頭開始仰著，不想讓眼淚流下，姐姐提到七歲，蕭然突然想起，七歲前自己一直是無憂無慮的，雖然義父不怎麼喜歡自己，但自己有母親照顧，有姐姐牽着自己的手遊走於朗州大街，那時候自己是快樂的，到了桃花山自己一樣有師哥師姐照顧，一樣美好，但有對姐姐的思念，有對回不了家的擔心，終究比不過姐姐在身邊的日子！

如今她要嫁人，本該開心，卻偏偏又非嫁人那麼簡單，自己頭頂盤旋著一條神秘的龍，寒陽王府籠罩着烏雲！

「蕭然，姐姐不稱職，但姐姐還是要告訴你，不管你面對什麼樣的危險，你都得平平安安的回來，姐姐幫不了你，那姐姐就不給你添麻煩，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爹娘的，你放心大膽的去做你的事，但是你得回來，一定得平安回來，姐姐不稱職，弟弟可不能也不稱職！」

魏欣站起了身，蕭然看向了她，眼中無淚，明亮而有堅定，他沉默了片刻，最後點了點頭。魏欣見他如此，嘴角開心一笑，隨後飛速離開了蕭然的房間，一路狂奔，揚手捂住了嘴，風中沒有半點哭聲，但眼淚已經離開了臉頰！蕭然再次仰頭，可這次眼淚沒有聽話，奪眶而去，蕭然奮力而又壓抑的捶了一下桌子，憤恨暗罵黑暗裏的到底是誰！

次日，鞭炮聲鎖啦聲齊鳴，李榮騎着駿馬帶着花轎接走了新娘，朝中百官來了不少，儘管寒陽王好像被什麼人給盯上了，但寒陽王終究是寒陽王，他的姐姐出嫁，面子不能不給！

然而，魏欣出嫁之時，蕭然並沒有怎麼露面，只是在魏欣被李榮背起離開院子的時候，他才站在不遠處的長廊里目送他們離開。看到姐姐穿着大紅袍，蕭然笑了，但在魏欣上轎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自己離家的場景，想起了陽光下拉弓的小拇指。昔日之景，今天卻是無比的清晰，彷彿昨日，今日離開的是姐姐，但又好像是自己，當年的離開是十二年沒有音訊，那今天了，自己還回得來嗎？

鎖啦聲鞭炮聲隨着魏欣的離開而離開，蕭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落寞轉身。寒陽王府突然變得空空蕩蕩，剛才的鞭炮聲好像是王府最後的熱鬧，或許再煥生機得等到蕭然迎娶柳輕雪。蕭然本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但又害怕房裏壓抑，他在院子晃蕩了一會兒，結果發現母親和義父在收拾他們最後的東西。文琴也看到了蕭然，她楞了一會兒，隨後接着忙碌，稍晚一些，他們也會離開。蕭然本是痛心，本打算立即回頭，可轉身之前他發現義父嘴角一直掛着笑容，開心而又放鬆，在他印象中，義父好像從未放鬆過！

李榮將魏欣接到了原來的魏府，這是魏欣的老院子，也是他們的新房。李榮家中還有兄長，住在外面倒也合適，反正都在朗州城，近得很。喜宴很是熱鬧，李家認識的一些親朋好友都有過來，魏岩雖然酗酒甚至曾因神龍之戰遭到朝廷的冷落，但終究是朝中老臣，朋友也是不少，整個喜宴人氣十足，一派喜慶，並沒有被之前發生的一些事影響太多！

然而外人難免猜測，有人私下指責魏欣太急着嫁人，家裏不剛發生命案嘛，而且死的還是自己的朋友。更有人認為楊萍方紅可能真跟外面傳的一樣，最後是死在了魏欣的手裏，文琴魏欣母女應該是不同意用蕭然的血救楊萍，所以就趁人不備殺害了楊萍方紅，而蕭然因此發怒，他們的關係變得水火不容，所以魏欣才趕緊嫁了。後來得知文琴魏岩在婚事辦完后也搬到了老宅，大家更加覺得這個猜測可能是對的。

皇宮裏，魏皇也聽到了這些傳言，突然有了一些擔心，若傳聞是真的，那蕭然魏欣的姐弟關係可就大打折扣了。雖然魏欣沒有嫁到皇室，但只要她和蕭然的姐弟關係還在，多多少少還是能夠幫到魏國，可姐弟倆若是因楊萍方紅的事生隙，那魏國朝堂無形之中也跟着倒霉了啊，萬一蕭然真被柳輕雪拐走了怎麼辦？

「那楊萍不會真是魏欣殺死的吧？」

魏皇忍不住好奇問道，旁邊洪公公皺眉一臉苦澀，回答道：「陛下，此事真不好說，那天老奴就想對楊萍下手，但被寒陽王阻止，後來據齊海將軍說，寒陽王信不過其他人，就把他給支走了，房間里就只剩文琴魏欣母女，而楊萍的毒好像有得到控制，應該不會突然死亡才對！」

魏皇一怔，若真是如此，那魏欣動手的可能性非常大，她畢竟有着七境修為，殺害中毒的楊萍和沒有修為的方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若是真的，魏欣這是在維護蕭然，但蕭然不買賬，誰也沒辦法啊！

「陛下，寒陽王好像有所警覺，老奴本想對雲國使團下手，但寒陽王讓李榮派兵護送他們離開了朗州，而在朗州城外有桃花山弟子接手，怕是難以動手！」

魏皇點了點頭，眉頭始終鎖著，蕭然若是警覺，而且還悄無聲息，那可真不好對付，畢竟這是一把最為鋒利之劍，而且暗藏斬刀！

寒陽王府空空蕩蕩，原來的夥計也都跟着文琴走了，蕭然獨自一人坐在亭子裏看着天邊明月，好似明月是他唯一的陪伴。夜色至深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蕭然微微扭頭，看到來人後，回頭開口道：「回來了，辛苦了，事情查得怎麼樣？」

李知秋把劍往桌上一擱，坐下回道：「打聽過了，曹公公是有回老家一趟，但後來又走了沒再怎麼出現。據他鄰居說，他剛回到老家的時候，經常夜晚出門早上回來，夜晚出門的時候精神萎靡，早上回來的時候倒是精神了不少！」

「晚出門晨歸家，有意思！」蕭然嘴角一笑，這種事徐典不就干過嘛，看來真是一路人啊！

「那你打算怎麼辦？對了，你這都封王了，怎麼府上一個人都沒有？」

「雲開方睡了，杜子元好像在看書，至於我······」蕭然手指輕輕往前一推，手中長劍露出一小節，寒光閃爍，蕭然嘴角笑道：「我還能幹嘛，他們要玩，那我就陪他們玩唄！」

李知秋怔然，三年前他曾為刺殺蕭然而暗中觀察，那時的少年天真無邪，而現在他的眼裏竟有了一些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