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深夜對話

月上梢頭，寒陽侯府寧靜祥和，因為夜色深了，侯府院內燈籠幾乎都已經熄滅。

喝醉了酒的魏岩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家，在門口負責守衛的李榮見狀不禁皺眉，昨晚他第一次負責侯府安全，也見到了魏岩醉醺醺的回家，今天又是如此，看來這位皇廷禁衛軍的統領有些酗酒啊！

「魏將軍，您回來了！」

李榮雖有些不滿，但在魏岩上台階之前還是上前一步迎接，本想扶他，可魏岩擺了擺手沒讓李榮靠近。魏岩踉踉蹌蹌，幾次險些摔倒，不過可能是醉出了經驗，最終還是成功登上台階來到了侯府大門前。他抬頭看了一眼門匾，接着低頭苦笑道：「寒陽侯府，哈哈，蕭正啊蕭正，你兒子出息了，以你老家為名啊！」

說完，魏岩又扭頭看向了李榮，李榮不知魏岩怎麼了，就站在台階上沒有開口，魏岩居高臨下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一個七境之將竟敢來負責寒陽侯府的安全，哈哈，裏面的那位修為不知比你我強了多少倍，哪需要你的保護啊，你還是趕緊滾吧！」

李榮無語壓火，看來不歡迎自己的不只是魏欣，還有她這個父親，接着李榮抱拳行禮道：「末將在此可能叨擾魏將軍了，不過末將是奉命行事，有不周到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奉命行事？」魏岩聽到這話，竟是楞在了原地，他盯着李榮看了一會兒，眼神逐漸空洞，李榮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但礙於人家的職位和修為都高過自己，便不好發作，只能轉過身去，魏岩好像恢復了一些冷靜，繼續說道：「哈哈，這話好熟悉啊，二十多年前也有人跟我這麼說過，哈哈哈哈，這個世界還真是奇怪啊，就比如說我，好好的將軍府不住，偏偏要來這寒陽侯府，哈哈哈哈，世界真是奇怪啊！」

說了這麼一通李榮聽不懂的話，魏岩才往院內走去，李榮看着他的背影發起了呆，之前他沒覺得寒陽侯府有什麼，但現在突然覺得有一種無形看不見的東西籠罩着寒陽侯府！

夜色至深，侯府院內很是昏暗，空曠前院尚有一絲月光，但過了前院再往裏走，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從院子到自己的卧房有一條漆黑且彎曲的長廊，這對踉踉蹌蹌的醉酒魏岩來說無疑是種挑戰，好在長廊入口有一盞燈籠掛在了廊椅上，好像是有人特意放在這的。

魏岩拿起了燈籠，他努力的站直了身體，接着卻是嘆了一口氣，但眼裏明顯多了一絲光亮，可能是無奈的同時心裏的孤獨又被這一盞燈溫暖了一般。他打着燈籠向前，一步一步的朝自己的卧房走去，可還沒走到一半，在一拐角處燈籠里的燭光倒射出一個細長的人影！

魏岩一愣，立即驚恐抬頭，廊柱下一個身影閃出，手裏還拿着一把漆黑的劍，看到來人，魏岩心裏一下從容了些許，但額頭還是有些冒汗，雙腿不禁發軟，趕緊坐在了旁邊的廊椅上！

「母親苦惱您喝酒，命人一到時間府內不留一盞燈火，但姐姐擔心父親摔倒，便在長廊上放了一盞燈籠，呵呵，寒陽侯府果然奇怪！」

蕭然在對面廊椅上坐下，他一襲黑衣勁裝，看着還有些肅穆，尤其是那雙眼睛，絲毫沒有半點慫人本色，彷彿來自深淵，寒光裏帶着一絲憂傷。

「你半夜等我是要幹嘛？」魏岩看向了蕭然手中的劍，黑夜持劍等自己，他不禁有了一些擔心，但緊接着內心深處又燃起了一絲期待！

蕭然嘴角冷笑，開口道：「沒什麼，就是想向父親打聽一些事，您白天在皇宮，從皇宮離開后也不及時回家，時常要喝到很晚才回來，所以我就只能在這等您了！」

魏岩再看了蕭然一眼，突然覺得有點冷，他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開口道：「你想問什麼？」

「神龍之戰，那條龍是不是烏黑色的，北雲城外的荊家村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會在那附近遇到一種很奇怪的襲擊？」

魏岩一怔，額頭的汗珠一下多了不少，看了蕭然一眼后眼神立即是迴避，留意到了這些的蕭然瞬間皺眉，看來神龍之戰還真有些古怪！

「那龍確實是烏黑色的，你問這個幹什麼？」魏岩扭頭反問蕭然，好奇他是怎麼知道的，更是不懂為何突然要問這個？

蕭然微微笑了笑，但沒急着回答，而是控制了一下自己，沒讓自己的思緒隨着那條龍走，等柳輕雪的身影從自己腦海一閃而過後，蕭然重新抬頭看向了義父，回答道：「我受傷的事情，義父應該知道了吧，我夢見了那條龍，它說不會放過我，可我不懂它為何不放過我，我與它到底有什麼淵源？」

「不會放過你？」魏岩聽言更是震驚，甚至是驚悚，蕭然怎麼偏偏夢到了那條龍，他為什麼要問自己與那條龍的淵源，那個夢裏到底有什麼？

蕭然起身，看着南方天空，繼續說道：「還有荊家村，在我去北雲城之前，跟師父修鍊幻境的時候，那座山就曾出現在我的腦海里。隨着我漸漸靠近北雲城，山上的景象愈發清晰，甚至可以看到裏面的村莊房屋，在我真正到達荊家村之前，我就已經大致了解了荊家村的佈局！」

說完，蕭然轉身看向了義父，結果發現義父目瞪口呆，魏岩見他看向自己立即扭頭沒敢與蕭然對視，此時他不僅是額頭，就是背上也濕了一大塊！汗水離開的同時帶走了些許酒勁，魏岩漸漸清醒，他開始琢磨蕭然所說，但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更加恐慌，他早就擔心會有這麼一天，蕭然會問起自己許多事，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荊家村會出現在蕭然的幻境裏，甚至那條龍還開口跟他說過話！

「那條龍具體是怎麼跟你說的，就只是不會放過你嗎？」

稍稍冷靜后，魏岩抬頭看向蕭然，若是夢裏的那條龍能夠跟蕭然交流，有可能已經給蕭然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自己再做隱瞞都沒有用，必須得知道那條龍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它，它說的是我躲不掉它，另外我在進入雪國之前聽到過龍吟聲，甚至我當時還暈倒了！」

蕭然不敢再多說，立即扭頭想着自己與柳輕雪的點點滴滴，一時沒能發現魏岩額頭又冒出了碩大汗珠，甚至還咽了咽口水。魏岩很清楚為何那條龍會說蕭然躲不過它，確實是躲不過啊，他怎麼可能躲得過自己體內之物了？那條龍能將這消息告訴他，說明那條龍雖然身體已經成了他人口腹之物，但它的神識還在，龍丹之內的神識還在。它的神識還在，那就說明······它沒死透，正在蕭然體內活得好好的，或許有一天，蕭然不再是蕭然！

魏岩再次抬頭看向了蕭然，彷彿看到了那條龍，看到那條龍正對自己笑，甚至在某一個瞬間，他好像看到蕭然正以一個奇怪的笑容看着自己。

冷風吹過，背上衣物又被汗水浸透了不少，如果脫下都能夠直接擰出水來了。魏岩一下回過了神來，他再次看向了蕭然，發現他的眼裏滿是期待，看來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自己為何會因為那條龍而困惑！

「義父，神龍之戰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我會被糾纏，為何我會在夜探荊家村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掌？而且在我挨那一掌之前，我還碰到了一個小院，那個院子相較其他還算完整，但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等待着我一般！」

一提起那晚，蕭然就感覺到害怕，總是覺得那裏有什麼，更是好奇那晚襲擊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以前他不會去細想，畢竟沒察覺到異樣，但後來夢見了那條龍，再加上自己身上如今的傷，他不得不去琢磨這件事了！

魏岩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但心有猶豫，有些事最好不要告訴蕭然，告訴了他也改變不了當年歷史，只會讓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包括蕭然陷入一個根本無法掌控的漩渦，多說終究無益！

思考一番，最終魏岩眼神有些閃躲的回答道：「神龍之戰很是慘烈，也很混亂，魏燕雲三軍圍繞着那條龍廝殺了許久，日月無光，甚至敵我難分······呵呵，也就這些了，無非就是三軍廝殺，爭搶神龍，但實在太慘烈了，是我畢生打過的最慘烈一戰，也是我最想忘記的，二十年余年飲酒，終究模糊！」

說完，魏岩抬頭，滿眼淚光，有些事他不想說不能說，但真的很難忘記。酒癮一下就躥了上來，他趕緊搖晃了一下燈籠，本是想飲酒，但一看到燈籠里的光，他又壓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無論是妻子文琴不讓長廊里有光亮，還是女兒魏欣悄悄在長廊廊椅上掛個燈籠，那都是為了自己！

「那我父親了，您記得他做了什麼嗎，為何您麾下四個副將的後人還有我姐，其他人都沒什麼奇怪反應，唯獨我看似修為頗深，但也有這奇怪的傷情奇怪的夢，這一切是不是與我父親有關？」

蕭然再問，魏岩詫異，沒想到蕭然會這麼想，但仔細一琢磨，好像也對，真正的蕭然與神龍之戰的關係無非就是他的父親蕭正出現在了戰場上，他還當自己是那個蕭然啊，心裏沒有半點懷疑，如此一來倒是不用多慮。

「呵呵，記不太清了，不過當時不少人在廝殺之時就開始取龍肉了，你父親可能就在其中，或許那條龍當時沒斷氣，而你父親的那一刀恰巧是致命的，所以它就盯上了你！」

魏岩再次看向蕭然，心裏暗道：孩子，這句話我可能真沒騙你，取丹之刀必然致命。

「那荊家村了，怎麼都沒了，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幻境裏？」

魏岩木然，接着微微低頭，甚至汗如雨下，似在逃避着什麼，最後他看着蕭然，回答道：「剛才說了，敵我難分，三方士兵都殺紅了眼，肯定會讓不少無辜居民受難，而荊家村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幻境裏，可能是因為我的副將蕭正就死在了荊家村山上，你不是去過那了嗎，就在山巔中間的平地！」

寒風吹雲，雲掩月光，長廊里蕭然看着魏岩未再多言，他沒覺得義父的回答有什麼問題，只是感覺義父好像一下冷靜沉穩了不少，不像一開始那麼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