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為賤民請命
這頓飯給李隆基吃得是非常美麗的，在宮裏現在吃的也不差，但是始終沒有在外邊吃的那股特別的味兒。
喝上一口淡雅的茶，李隆基順手又將裝着茶葉的罐子塞到了高力士的懷裏去。這個茶好像也比這小子給送去的好喝啊，宮裏喝就沒內個味。
陳文睿則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是被自己佔便宜太多，所以現在逮到機會就往回占么？
「嘿嘿，任你小子姦猾如狐，朕也猜到了你的心思。」放下茶杯后李隆基美滋滋的說道。
「三叔，我真的沒有別的心思嘛。這工坊就這樣，您比我都清楚，我能有啥心思？」陳文睿很是無辜的說道。
「但凡你這麼說，一準算計著別的呢。剛剛跟朕費了那麼多口舌，為得還是那些工匠吧，也想給他們弄個官身？」李隆基掃了他一眼。
這可真給陳文睿嚇一跳，臉上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發現了，在三叔跟前就不能帶自己的小心思，還以為我隱藏得夠深呢，沒想到早就被三叔發現了真面目。」
邊上正在收拾的高力士都嚇一跳，小郎君是真敢說啊。不僅僅馬屁敢明著拍，就連欺君這樣的大罪都敢赤果果的講出來。
「哼，你繞來繞去的，也就是那麼點心思。」李隆基卻是得意的撇了他一眼，一點都不在意。
「前邊還說什麼給胡商一個虛職，讓他們盡心為朝廷辦事。朕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你卻狡辯沒別的心思。繞來繞去的，差點把朕給繞進去。」
「李元紘是工部侍郎，這等事你找他直接說便是，跟朕費這麼多心思做什麼？你又不是不認識他。」
陳文睿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李侍郎那邊可不行，為人方正得很。哪裏有跟三叔說省事啊，三叔寵着我呢，就算是我做得出格一些三叔也不會怪罪。」
「而且這次我雖然說繞了一些彎子，但是本心上來講，可真的沒有半點私心。這些工匠差不多都是我家的，即便是給了他們虛職也給無法給我帶來更多的好處。」
「可是從長遠來看呢？給了他們應該有的獎賞，他們以後做事的時候就會更加盡心儘力。將來創造出的各種物件，到時候還不是為我朝所用？」
「別繞圈子，說真心話。」李隆基瞪了他一眼。
「嘿嘿，三叔不會怪罪我吧？」陳文睿笑嘻嘻的問道。
「滾蛋，不說拉倒。」李隆基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陳文睿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恭恭敬敬的對李隆基使了個插手禮，「卑職為天下賤籍請命，懇請三叔消掉所有賤籍，還天下百姓一個生的希望。」
李隆基端著茶杯的手晃了一下，茶水都淌出來好多。
邊上的高力士呢？嘴巴也跟着張得老大，然後就挪到了一邊去。他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但是這個事情呢，還是少聽為妙。
這是陳文睿跟陛下之間的事情，萬一一會兒讓自己發表一下看法呢？就算是自己再靈通，也把握不住這倆人的心思啊。
「賤籍者，多是惡犯之後。」放下茶杯之後李隆基沉聲說道。
「三叔，江湖上還有言，罪不及妻兒。固然說有些人曾犯下十惡不赦之罪，可是砍了他們的腦袋，這已經是對他們的懲罰了。」陳文睿面不改色的說道。
「賤籍者世代為賤籍，與株連九族相比實為更加殘酷。難道他們祖上犯的錯，要讓他的後人一直承擔么？那樣的話，索性還不如直接砍了來得痛快。」
「三叔是有大志向的人，更是愛民如子。良民也好、賤民也罷，不管哪一個都是三叔的子民。天下賤民何其多？這些賤民之中又有多少人無用武之地？」
「三叔即將泰山封禪，削賤為良實為天下蒼生想。千百年來沒有哪一位帝君敢如此做，將來這些人勢必會更加用心生活，以期報效朝廷。」
「哎……，你總是給朕出這麼頭疼的問題。」李隆基嘆了口氣。
「那是因為我知道三叔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三叔，而是天下人的三叔。」看到李隆基沒有生氣，陳文睿的膽子又稍稍大了一些。
李隆基瞪了他一眼，「這個事情朕還要琢磨一下，比給胡商減稅的干係還要大很多。若是真的削賤為良，那些人再做下惡事該如何？」
「簡單得很啊，砍了就完了。」陳文睿無所謂的說道。
「五指還有三長兩短呢，咱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不能作姦犯科。良民之中就沒有無惡不善之輩了么？我朝有律法，一切按律法行事即可。」
「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提議，就是因為我家工坊中很多都是匠戶出身。他們被人看不起，生活也更加困苦。可是工坊中現在他們所能夠創造出來的價值，對朝廷的貢獻就遠超那些所謂的良民。」
李隆基瞪了他一眼，就覺得這貨很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原本對於削賤為良他根本都不打算考慮，可是現在聽這貨說啊說的，好像確實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貶為賤籍，這是給所有人的一個警醒，告訴他們莫要犯錯，你犯錯了就會遺害你的子孫後代。可是現在想想呢，這樣的懲罰確實也過於重了一些。
現在的李隆基還不是好大喜功之人，遇到了事情他還是會給出來自己的判斷。稍稍想一下，也能想明白這樣做能夠給他自己或者整個大唐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但是他仍然要慎重，因為這期間牽扯到的人太多，若是真的推行的話，會遇到多少人的反對、遇到多大的阻力。
陳文睿也是有些無奈，他之所以會咸吃蘿蔔淡操心的張羅這個事情，也算是送給蘇小小的一個禮物。
曾為賤籍，這是蘇小小一生都要背負的重擔。並不是說你現在是良籍了，這個事情你就可以當成沒有過。
因為賤籍在世人心中留下的烙印太深，即便是日子過得再窮苦的百姓，他們也是半個眼角都看不起賤籍。
他不在乎這些，但是蘇小小在乎。即將成親，將來還會有娃，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娃背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