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勘查現場
兩人恢復了並駕齊驅,既然被看穿,文伽也是個爽快人,便直說道:「青州真的發大水了。」
呵,原來如此。
根據上一世的記憶,玄一記得,就在武則天拚命折騰要稱帝的這兩年間,大唐境內災禍連綿。
什麼發水啊,狂風啊,飢荒啊,應有盡有。
「怎麼,終於相信我的神力了?」他故意揶揄,用玩味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或許,你是有點真本事的。」
「不過,我仍然不相信你能預言命案的細節。」
「你這個人啊,就是太死心眼。」
「怪不得,明珪不願意和你好。」
「你說什麼?」文伽瞪了他一眼,某人連連道:「沒有,我什麼也沒說。」
兩人緩慢行進,一路上看到許多百姓,行色匆匆,心神不定。玄一發現,好幾個人身上都貼著黃紙符咒,不知是作何用處。
「這些人是怎麼了?」他指著一個扛着扁擔的貨郎,問道。
文伽掃了一眼,見怪不怪。
「那是避禍的符紙,這兩天城裏怪案頻發,百姓們懼禍,就都求了符紙貼在身上,以保出行平安。」
「這是哪一家道觀發的符紙,你看得出來嗎?」
文伽斜了他一眼,嗤道:「你也是道士,就看不出來?」
某人瞪了瞪眼,還未及開口,文伽便接着說:「哦,我差點忘了,你是個假道士!」
「小娘子,我不是假道士,我是如假包換的真道士!」
徐文伽揚鞭而去,玄一跟在她的後面,大聲叫喚。
「五通觀!」
煙塵之中,回蕩著三個字,說話間,安善坊就到了。
坊門之內,偶爾有一縷縷的青煙升起,張玄一疑道:「這也不是做飯的時間,怎麼會有青煙?」
「你們不知道吧,這裏昨夜起了大火了,燒死好多人,忒慘了!」背着木柴的老漢,從馬身旁經過,隨口說道。
什麼!失火了!
玄一一驚,立刻跳下馬,抓住老漢,仔細詢問。
「老伯,安善坊住家極少,怎麼會失火了的?」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
老漢見他身穿道袍,玉簪豎插,還以為他是來做法事的,便把實情都說了。
「昨夜安善坊有旱魁出沒,把西店燒了,死了好幾個奴婢,就連老闆沈多金,也沒能逃出來。」
「這不,武侯們把屍體都抬走了,整個店鋪都毀了,老漢看來,這以後,安善坊就要徹底荒廢了,可惜了。」
中市深處,中市深處……
彷彿是天外來音,這句話不停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看來,崑崙奴一定是出自中市,而且就是這被燒毀的西店!
玄一也終於明白,為何百姓們會貼著符紙出門了。
「走,進去看看!」
兩人下馬,即刻趕到廢墟處查看。
老漢說的沒錯,焦屍都被抬走了,西店境內,除了燒黑的木板,牆垣,幾乎什麼也沒剩下。
廂房、正堂,門前的牌匾,到處都是黑黢黢的。
玄一凝望着眼前的廢墟,心裏恨極了。
毀屍滅跡!
這一定是幕後黑手,做下的好事。
張玄一撿起一塊燒焦的木條,握在手中攥緊,這一片廢墟,刺的他的眼睛,針扎一般的疼。
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幕後黑手究竟還要犧牲多少人命,究竟還有多少人要被牽連?
他想不明白,大丈夫行於世,為何要用這樣陰毒的方法實現自己的目的。
激蕩的情緒在他的心中翻騰,彷彿要溢出胸膛。
「看來,死掉的崑崙奴一定是從西店賣出去的。」文伽也看出來了。
纖細的手指上,金環還掛在那裏,她亦後悔,早知道,昨天就應該來中市調查,說不定還能救沈多金一命。
偏頭一看,某人的眼中居然滾著淚花,登時就驚了。
「你怎麼了?」在她看來,張玄一不是傷春悲秋的人,此前各種死相怪異的人,他見的也多了,從沒見他的臉上現出過如此悲戚的表情。
「沒事,只是看到這片廢墟,心有所感罷了。」
若不是她提起,玄一都沒有發現,眼眶已經被淚水浸潤。
他咧嘴大笑,將憂色遮掩。
文伽訕訕,只得轉變話題。
「現在該怎麼辦?」
一連幾天共同查案,就連徐文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已經將案件的主辦權讓渡給了張玄一。
「先問問昨晚的情況。」
他轉向前來迎接的武侯,說道:「這火勢是如何燒起來的?」
武侯一臉遺憾,輕搖搖頭:「昨晚我們一直小心當值,可是等我們發現這裏起火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尤其是書房附近,火勢最猛,老闆沈多金的屍體毀損的最為嚴重,都已經縮成這麼小了。」
他用手掌比劃一下,玄一暗想,這也就是一米左右。
嘖嘖,真慘。
「也就是說,最先起火的是沈多金的書房?」
「是的,你們來看。」
武侯帶領兩人來到廢墟西北角,在那裏,窗戶只剩下了一個支架,武侯在熏黑的泥地上畫了一個圈。
「沈老闆就是倒在了這個地方。」
「當時他手裏還拿着燭台,我們猜想,是沈老闆倒地,燭台掉落才引燃了周圍的東西。」
「我們正想把案件移交給你們,你們就來了,還真是神速。」武侯爽朗笑笑,終於把這個苦差事給扔出去了。
「你說什麼?」
「你們已經把案子交給緝妖司了?」文伽驚道。
「是啊。」武侯摸摸後腦,不知所謂。
「你們不就是緝妖司差來辦案的嗎?」
「你什麼時候去的?」文伽急問。
「昨晚火一滅,就去了,明郎中答應的很痛快,說今早就派人過來,你們這不就來了嗎?」
文伽的臉色變得極不好看,她不可置信的搖搖頭,對玄一說道:「師兄根本沒向我提起。」
玄一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這就說明,明珪也開始不信任徐文伽了。
對於玄一來說,這倒是個好消息,不過,這小娘子心裏肯定不舒坦,她可是對明珪忠心耿耿啊。
被他故意欺瞞,心裏肯定是咽不下這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