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守着
薛蘊看了一眼白馬，又略略沉思片刻后，才道：「二表兄，你是拿長冰尋開心嗎？長冰既無心效仿前朝平陽公主統帥千軍萬馬為其父建立帝業，又無心再走蜀道經營茶馬產業。上天賜匹神馬給我，豈不是暴殄天物？」
「說的也是。」李瑾晟聽罷，略略沉吟，道：「那你告訴我，你想怎麼度過你的一生呢？」
薛蘊笑道：「我只想尋個熱貼的郎君嫁了，然後安安穩穩度過一輩子，尤其不願遇到人生四大悲苦。」
「你說的人生四大悲苦應該是這早年喪母、青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吧？」李瑾晟問。
「正是。」薛蘊笑眯眯應道。我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只想過尋常人家的生活，其他的一切皆與我無關。
李瑾晟笑道：「你這丫頭，當真是沒什麼上進心。」
薛蘊聽罷，嘟嘴笑道：「不瞞二表兄，我有時候也是這麼認為自己的。」
李瑾晟聽完，笑了笑，將放置兩套新衣、頭飾的托盤推到薛蘊跟前，道：「這是阿娘讓我送給你的。」
薛蘊聽李瑾晟說這兩套新衣及頭飾都是戴熙讓他送來，略顯詫異，道：「之前不是買了許多套新衣嗎？而且表姊們也送了我不少好髮飾。」
李瑾晟微笑道：「阿娘說了，這些衣裳是讓你在參加花會時穿。」
薛蘊不解道：「參加花會，你們都會穿新衣嗎？」
「那是當然。」李瑾晟笑道：「每個人都有。」
薛蘊聽完，鬆了一口氣，忽又憶起那日他們去兔兒山玩耍途中戴庭海所言的花會典故來，遂道：「二表兄，那日庭海兄長未曾將花會的典故講完，你可否給我講一講？」
李瑾晟將餐盤裏的小菜、米飯等物擺放到薛蘊跟前，又盛了兩碗米飯分放在各自身前，遞了一雙竹箸給薛蘊，道：「邊吃邊說。」
薛蘊回頭拍了拍白馬，道：「小白，你去找月牙，讓她拿些苜蓿給你吃。」
白馬聽罷，不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直接卧身在薛蘊側邊，開始閉目養神起來。薛蘊無奈，只能輕嘆一聲，看向李瑾晟，道：「二表兄，你不介意小白在這裏吧？小白它就這性子。」
李瑾晟含笑朝薛蘊碗中夾了一塊肉片，道：「其他家畜身上都會有股難聞的味兒，可我發現小白沒有。」
薛蘊聽完，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二表兄，那個，小白特愛乾淨，你們鑿建在桃花別院後方的凈水池已經成了它的專用浴斛。小白每日都要進去洗幾遍才肯罷休！」
李瑾晟聞言，只差沒有將嘴裏的飯菜全噴出來。「竟還有這種事？」
白馬見薛蘊與李瑾晟在談論自己，隨即豎起雙耳，半睜著馬眼仔細聆聽。
薛蘊見李瑾晟差點笑噴，慌忙將自己的手絹遞過去。「二表兄，真有此事。我的確是不好意思跟你提這件事兒，那方池子恐怕暫時不要再放魚蝦之類的東西進去豢養了。」
李瑾晟想了想，沒能明白在凈水池裏養幾條魚、一些蝦與白馬沐浴有何直接聯繫？「這是為何？」
薛蘊艱澀的吞了口唾液，壓低聲量道：「二表兄，但凡凈水池中新放了魚蝦，待第二日準會翻著肚子躺在池沿上。我請二表兄讓下人們就暫且不要再放魚蝦進去了，否則花費了銀錢卻全部死掉，很是可惜。還有，還得麻煩每日給凈水池換一換水。」
李瑾晟笑道：「還真沒看出來，這小白養起來可比你麻煩多了。」
薛蘊嘟嘴埋怨道：「二表兄怎能將我與小白相提並論呢？」
李瑾晟道：「你是它主子，照理說什麼樣的主子就會養出個什麼樣格局的豢物來。如今，我倒是窺出了點意味，你這豢物可比你金貴傲嬌。」
「我也不想啊！」薛蘊朝自己口中塞了一箸菜，嚼碎咽下后，嘆氣道：「這傢伙是我半道上撿的，那日外祖父問起，我還失言說撿了個祖宗。現在看來，還真就是撿了祖宗不假。」
李瑾晟聽完，笑道：「你自己的豢物，即便是撿的祖宗，你也得認。」
薛蘊像朵被霜打焉的花兒，露出萎靡之色，道：「是是是，我認我認。」
李瑾晟好笑的用竹箸敲了敲薛蘊的腦袋，道：「快些吃，不然菜飯涼了。」
薛蘊沖李瑾晟點了點頭，夾了些菜進碗，和著米飯一陣扒拉，很快吃完后將碗箸規矩的放在桌上。
李瑾晟略顯詫異的望了一眼薛蘊吃空的小碗，又看看自己碗中堆積如山的米飯，索性將碗放下，道：「我不吃了。」
薛蘊不解，問道：「二表兄，為何就不吃了？」
李瑾晟笑道：「我本就不餓，待會兒還要去陪阿娘用餐，若是吃少了，阿娘該會說我。」
薛蘊聞言，心中暗鬆一口氣，微笑道：「長冰明白。那二表兄趕緊去陪大舅母吧！」
「我過兩日再來看你，順道接你去花會。這兩日家中有些其他事務，我得去處理。」李瑾晟溫聲解釋道：「若是你覺得院中待着無趣，那我就讓瑾彩堂妹她們過來陪你。」
「別別別，二表兄。」薛蘊連忙阻止李瑾晟，道：「我來李府也有些時日了，你就不必再為我操心。這兩日，我得再去外祖父外祖母那裏，聆聽他們的教導。」
李瑾晟略略一想，頷首道：「那好。你多陪陪祖父祖母，他們難得見你一回。還有，不懂的事情就多多請教，我可不願意看着你受盡委屈。」
薛蘊趕忙將小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知道了，二表兄。」
李瑾晟朝薛蘊溫和一笑后，轉身帶着冬華和那名小家奴離開。
白馬站起身，明媚馬眼中閃過一抹無緣由的黯淡神色。它抬眸看了一眼薛蘊，晃了晃雙耳，徑直朝院中行去。
月牙目送李瑾晟一行離開了桃花別院，見到白馬出了房門，忍不住調侃它道：「小白，你該不會是在擔心小娘子被李家二郎搶走才成天寸步不離的守着小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