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第一歸我（4）

外面已經天黑了，空曠的夜空中掛着一隻圓月盤。

吃完飯，喻君安安靜靜的收拾好碗筷，打了水給爺爺擦手擦臉洗完腳后，扶著爺爺上床睡覺。

「爺，別看書了，睡吧。」

床邊有根白蠟燭，約莫只剩下一寸長，昏黃的燭火跳躍着，喻爺爺就靠在床邊，帶着厚重的老花眼鏡，手裏捧著一本黃皮舊書，顫抖着手一頁一頁的翻著。

「眼不行咯……看不清了，哎，看不清了。」

喻君站在一旁看着，下一秒便端著凳子坐下來，伸手把爺爺手裏的書拿過來，直接翻到中間位置。

「您躺着，我來讀。」

「你回去學習，我睡了，不看了。」

「沒關係，今天作業不多，我先給您讀兩頁。」

這一本《李鴻章傳》已經被翻了十幾年了，喻爺爺喜歡看書，但因為家裏條件不好買不起書，到老來更是捨不得，於是夜夜只捧著這麼一本前前後後的看。

少年的聲音很清朗乾淨，字正腔圓，像是電視裏面的播音演員，不急不慢，溫潤利落。

剛讀到第二頁，靠在床邊的老爺子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加重，耷拉在鼻樑上的眼鏡歪到一邊。

喻君合上書本放在床邊，替老爺子摘了眼鏡蓋好被子，起身腳步放慢，輕輕走出房間。

整個屋子只有三間房，喻君住在堂屋，一張由磚塊和木板搭起的床，雖然簡陋但卻整齊乾淨，鋪的一絲不苟的床單上是一床已經被洗到發白的被子，床靠着窗戶，晚上躺下來，就能清楚的看到一窗圓月。

把家裏的雜物收拾完，又進廚房將第二天早上的芋頭蒸好。

趁著這個空檔，少年拿出課本，就坐在院子裏，藉著明亮的月色仔細的翻看。

等世界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喻君結束了一整天的忙碌，躺在床上蓋好被子，閉眼睡覺。

過了一會，少年又睜開了眸子，歪過頭，看着窗外的月亮。

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片櫻桃林，以及站在樹梢上那抹靈動瘦小的身影。

黑亮的眼睛，上下翻飛的麻花辮，還有那張張揚明艷的小臉。

「唔……」

少年皺起清秀的眉頭，翻過身，背對着窗戶再次閉上眼睛。

這次他沒有再多想什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界山很窮，八公里之外，有個界山鎮。

鎮子很小很閉塞，但裏面有一所中學，界山中學。

學校是走出大山的生意人捐款建起來的，老師是下鄉支教的大學生，國家承擔初中學費，所以來這裏上學，只需要負擔一日三餐。

上學都能上的起，但整個界山卻沒有幾個堅持到初中。

主要原因就那麼幾點。

上學看不到出路，大山那麼大，想走出去，談何容易。

初中的孩子十三四歲，已經是一個年輕壯力，上學不如留在家結婚生子，延續後代。

還有上學之路太難了，來回十幾公里，想要準時趕上第一節課那就意味着早上四點就要出發，很多孩子堅持不下去，就早早放棄了。

最主要的，一日三餐，也不是那麼容易負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