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死守規矩（一）
當規矩和責任感、和是非對錯相衝突的時候，往往死守規矩才是最令人後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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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天津的茶館里演出相聲是不準錄音、錄像的，所以王小貓如果是在天津茶館公開表演這段其實根本無所謂，不錄像誰能聽上一遍一個多小時的段子就能一個字不差的背下來？也就不存在什麼過後分析的概念了。
何況相聲本子就算有人聽了一遍真能一個字不差的記下了，可沒有人教也說不好。專業演員拿了劇本，還需要導演呢。專業歌手會了詞曲，錄音室還需要製作人給說說呢。
至於郭小鐵到了北京，在自己開茶館改了自家的規矩那是他的自由。現在他們本就是在錄綜藝節目、更會錄像，可正因為王小貓已經把原版改得面目全非了，所以他不在乎郭小鐵試圖分析、規整這段。
如果改成這樣，郭小鐵都能分析、規整出一個跟原版差不多的版本來，那是人家的本事。何況「差不多」也終究不是原本，終歸不可能跟原版完全一樣，王小貓也不算未必了祖上的規矩。
尤其王小貓本就覺得有些規矩是陋習、是對後輩的損失，所以他不但不介意，還是有意為之。雖然他真心覺得這段沒有必要刻意去學，因為後來由此發展出來的兩段更經典，但還是很支持郭小鐵這種搜羅殘本的愛好的。
這段是沒必要，可別的段子呢？
要是都保守了、要是又都不像郭小鐵一樣去搜羅，失傳的只能越來越多。
王小貓在此之前，應該就早已有了對一些保守陋習造成的作品失傳現象的反對心態，而在今天決定表演這段的時候，應該也已經有了給孩子們留「活」、故意讓郭小鐵分析整理的目的。
不然他要炫技的話不是沒有別的選擇，只是表演之前這些因素占的比重應該相對較少。演的過程中就是過癮，而演完之後、又跟郭小鐵說到了這裏，這些因素、這些感慨在他心裏就越來越深了。
所以王小貓肯定不後悔今天表演了這段，當規矩和責任感、和是非對錯相衝突的時候，往往死守規矩才是最令人後悔的事，何況聰明的王小貓總有折中的辦法。
其實王小貓反倒覺得郭小鐵是那個更死守規矩的人，就像他能理解郭小鐵為什麼一定要問清楚這些。
雖然誰都明白王小貓今天只要公開演了，總會有人通過視頻去分析，郭小鐵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可是郭小鐵能夠這麼對別人，但要是對王家、對王小貓——還真得問問王小貓為什麼不怕這樣。
這也是死守規矩，只是這樣死守規矩遺憾的是郭小鐵自己、卻不會傷害王小貓，但是郭小鐵守的其他一些規矩，在王小貓看來就未必是好事了。
而郭小鐵本就看得出自己這個師弟王小貓今天真夠意思、真賣力氣了，此時又問明白了這些，他心裏不但輕鬆了很多，也更感激王小貓。甚至在感激之餘，王小貓對於相聲行當里規矩陋習的態度——還讓他有些感動。
至於他死守的其他那些規矩，就算今天王小貓沒在給他的徒弟講貫口的時候隱含的提到，他最近幾年也隱隱有了些感覺。可感覺到了，不代表就是拋開、做到。
連郭小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邊已經說着算不上相聲的相聲了、一邊卻要死守相聲行業規矩，一面被一些規矩坑著、一面又對另一些規矩維護傳承著。
可能正是因為他充分商業化之後不那麼相聲了、又是真的太愛相聲了，所以他就想讓相聲保留更多屬於相聲的味道——哪怕不是什麼好味道……
總之，王小貓理解郭小鐵，今天把該做的也都做了。而郭小鐵也明白王小貓的好意，雖然有些事他未必改得了，但他絕對是真心感激王小貓。
錄完了今天的節目，郭小鐵還對王小貓表示著感謝。不過雖然王小貓剛才心裏挺感慨的，此時嘴上說得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也別想那麼多，我啊——其實最主要的就是想今天趕緊把節目錄完。我今天說了這麼多，你要是需要，就讓趙導拆開、剪進更多期里，你明兒還想在海南錄，我就不摻和了、得趕緊回去。
池子的遊艇肯定走得慢，還不知道得幾天才到天津呢。等你這節目做完了，我就得和趙導趕緊去做人家龍仲游的節目了，他那個節目又得全國各地跑，我這次回天津能待幾天啊？
說是趕緊回去裝修，就算開始了我也盯不了幾天。再說裝修的事兒可以不重視，可我多長時間沒吃嘎巴菜了，我回到天津頭一件事兒就得……」
「別別別……」郭小鐵趕忙攔住王小貓，他倒不是覺得王小貓啰嗦，「別提咱天津的早點，說得我都想回去了，可我實在是回不去。」
「還是啊，所以我明天就不陪你了。」
「理解、理解，呵呵，你現在也開始能理解當個名人有時真是身不由己的忙了吧？在我這兒當幾期飛行嘉賓，還得趕緊回去準備龍總的節目，接下來又是你們自己的節目。所以啊……」說着，郭小鐵拉着王小貓走遠了一些，離開陸雨馳他們那群人，又壓低聲音說，「你跟楊米在一塊兒了，時間短了無所謂，時間長了兩人必然聚少離多，你也多理解理解人家這種身不由己的忙。」
「就這事兒啊？還特意把我拉過來說？我是離了女人活不了的男人嗎？她忙更好，不在跟前兒我還清凈呢。」
郭小鐵跟王小貓論輩分是師兄弟，可他比王小貓大十幾歲，是看着王小貓長起來的，所以除了相聲，他對王小貓的私事也是滿懷關切的。雖然他說了這些，王小貓回的好像不太領情，但是他知道王小貓就是這麼個皺巴的人，嘴上總是輕描淡寫，不代表心裏真的不在乎、也不代表真的沒聽進去，這就夠了。
「行啦，那咱們就不多說了，回頭一半天我把錄節目的錢給你打過去啊。」
「還給錢呢？合適嗎？」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這也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