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生日（三）

所謂「生日」，更多應該是種心想事成、無憂無慮的狀態，如果到了那一天不開心——生日又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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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的理由其實往往不是實際的目的和內容，這就像古時打仗一樣，都會找些很義正言辭的理由，可是真實的原因、實際的操作也都那麼正當嗎？顯然不是。

陸雨馳真的來到楊小瑩的房間，策劃案的事就被兩人暫時拋在腦後，楊小瑩先送了一份下午獨自去給陸雨馳買的生日禮物。對於這點陸雨馳早有預料，他只有感激、並不意外，可是楊小瑩居然還定了一個生日蛋糕。

楊小瑩遞給了陸雨馳一瓶紅酒，示意陸雨馳打開，說：「雖然明天才是你的生日，可明天咱們到了海南——人就太多了，我就算以朋友的身份——也是應該盡量避嫌的那種吧？我想提前單獨跟你一起過個生日。」

「謝謝……」

楊小瑩之前的話說得不錯，就算陸雨馳喜歡上她，也一定會有林娜的因素，兩人如果在一起，陸雨馳一定會時常想起林娜。此時的這般場景，就讓陸雨馳想起了林娜。這似乎是他們不能在一起的充分理由之一，陸雨馳也知道不該，但他即便此時能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緒，以後可以時時刻刻控制嗎？

那大概也是一個幾年前距離陸雨馳生日很近的夜晚、大概也是因為彼此只能做朋友，與楊小瑩相貌何其相似的林娜同樣用很簡單的方式、在不正確的日期幫陸雨馳慶生。

區別在於陸雨馳和林娜彼此喜歡對方，卻因為不能在一起，他不忍褻瀆和傷害林娜，沒有對林娜做任何親密的舉動；而此時的他沒有那麼喜歡楊小瑩，兩個人同樣不能在一起，他也不願意去傷害楊小瑩，卻「有權」對楊小瑩肆無忌憚，而且他知道楊小瑩也期待如此。

陸雨馳又開始擰巴了，也許正因為他的內心時常擰巴、把什麼問題都掰開了揉碎了想透徹了，他才能在親友或合作夥伴面前總是充當制定並引領大方向的角色。

他在糾結自己今晚該不該對楊小瑩「肆無忌憚」呢？

按說他不想傷害林娜、也不想傷害楊小瑩，那麼對於她們——對於女人的身體都該尊重。可他如果今晚不碰楊小瑩，是不是恰恰說明他把楊小瑩真的當成了林娜才有了這種尊重？那麼這對楊小瑩又是不是一種褻瀆呢？

而且隨着他們這段「情侶身份」的旅行接近尾聲，他和楊小瑩都很期待，如果今晚什麼都不發生，終究是一種遺憾。他本來不想給楊小瑩留下特別日子的記憶、怕楊小瑩陷得更深，可是他也同樣不想讓楊小瑩失落、遺憾……

陸雨馳所有的擰巴因為楊小瑩的一句話瞬間化為烏有，楊小瑩剛才說的都是一些開心的、慶祝的言辭，那些話並沒有干擾陸雨馳的思緒，可她此時卻突然說：「只可惜今天終究不是你的生日，我以後也不想打擾你的生日，我們……只是朋友。」

陸雨馳突然想明白了，有什麼好糾結的？雖然今天是楊小瑩在為他慶祝「生日」，可他卻應該滿足楊小瑩的一切意願，又何必想這麼多呢？楊小瑩開心就好。

「什麼叫『終究不是我的生日』啊？你現在還是我的女人，你願意為我慶祝——這就是我的生日。所謂『生日』，更多應該是種在當天可以心想事成、無憂無慮的狀態，如果到了那天不開心——生日又有什麼意義？

反過來說只要符合了這種狀態，也就符合了過生日的意義——甚至應該說更有意義。」說着，陸雨馳舉杯敬了楊小瑩一杯，兩人喝完，他又說到，「再說也許我媽記錯了呢。你不知道，我媽這人還挺糊塗的，她辦得出這事兒。」

「哈哈哈……」

楊小瑩是真的很喜歡聽陸雨馳說話，這麼多年來、各種場合中男人可能前一秒還粗俗不堪，后一秒卻馬上儒雅高端；可能前一秒還高談闊論，后一秒卻馬上言辭齷齪。具體到對她說話，有的過分文質彬彬、有的盡顯曖昧挑逗、有的一味迎合討好、有的總是傲慢無禮。

但陸雨馳不同，陸雨馳跟她、跟別人說話時都是一樣的，總是保持自己的風格和節奏。不管是正事、還是閑談，總要夾雜着一些不著調的詞句。

在這種固有的風格和節奏中，沒有前一秒、后一秒面對不同人時的虛偽轉換或本性暴露。任何正派的、挑逗的語氣都是時刻混合一體，應該說更複雜，卻也同樣因為這種固有的風格和節奏而不會讓人覺得虛偽做作。

所以明知道他是滿口的不著調，卻總是有些哲理於其中；所以明知道他是個出身高貴的人，卻不會給人很強的距離感。

所以明知道他談不上是個好人，卻也不想跟他劃清界限、避之不及；所以明知道他並不是個壞人，卻又享受跟他接觸時隱隱不安的刺激感。

總是，他太複雜了，但當複雜成為一種常態，就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很享受。楊小瑩為了這種享受，往往會故意找些話題引得陸雨馳說出更多。

「我知道你不喜歡紅酒，可是咱們晚上肯定要先跟他們在一起吃飯才能回來給你過生日，這時候咱們肯定吃不下什麼東西了，就沒給你準備白酒。」

「我不是不喜歡紅酒，應該說在『酒』這個範圍中我會更喜歡白酒而已，我是不喜歡像有些人一樣把『酒』這個本就很複雜化的東西再轉嫁到別的地方。

在我的概念里酒的用途有三種。第一是享用，不管是品嘗它的味道，還是享受解乏、刺激的感覺都好。第二種是氛圍，有的時候它是什麼品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場合、那個時間就需要它的存在。第三種就是為了應酬，不得不喝。

要說為了品酒，我一個人私下也會喝紅酒，要說為了應酬，我也不會過分堅持自己的愛好。但把酒用來彰顯什麼所謂的身份、品位，那種事兒我實在做不出來。

你覺得咱們此時算是哪種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