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血有肉的人

一個人在某些方面特別有成就、甚至偉大，就覺得這人得是個完人。其實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有缺點、甚至有陰暗面的，這才是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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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士奇正在去找龍仲游的路上，他是玩樂隊出身，在他的概念里，音樂就該是個合作的事。

一首歌通常是由多種樂器、多個音軌組成的，不說才華，就說一個人的思路也終究是有限。即便會多種樂器，若跟專門研究一種樂器的人比較，對該樂器的理解和掌握，也肯定有不足之處。

韓士奇來到了跟龍仲游約定的地方，這地方倒是離王小貓的家不遠、而且韓士奇還來過，就是他昨晚跟王小貓去的那家很普通的涮羊肉小館。

剛吃過早餐，這個時間涮館里當然沒有客人，龍仲游坐在裏面朝韓士奇招了招手。

「龍先生。」

「談音樂什麼先生、小姐的，坐、坐，喊我『小仲』就行。」

「誒，小仲，怎麼……怎麼……」韓士奇實在不明白，這一大清早，龍仲游幹嗎約自己來一家涮館。

「怎麼來這兒是吧？對了，吃了嗎？」

韓士奇都聽楞了，就說是津門首富的兒子，可大早晨要請自己吃涮羊肉？再有錢，也膩啊。

「吃了。」

「哦，這小館兒是我開的，不過最近沒怎麼來。」

龍仲游這話更讓韓士奇難以置信，龍仲游要是指著哪一家酒店說是他開的，韓士奇都深信不疑，可這麼普通的小館會是他的？

「哥們兒，你——你爸是津門首富，你……」

「哦，我開這個的時候，他還不是我爸呢。」

「啊？」韓士奇不禁想起了「我爺爺九歲的時候被日本……」

其實龍仲遊說的是真的，前文也介紹過，當時龍仲游跟陸雨馳的妹妹陸晴霜交往的時候，整個陸家的人、也包括龍仲游自己，都不知道龍仲游就是津門首富龍家的人。

龍家和楊家是世仇，龍仲游的父親龍騰年輕時卻愛上了楊家的女兒楊莉、生下了龍仲游。但當時龍騰畢竟是年輕，不敢跟家裏說自己跟仇家女相愛、生子的事，出身大戶人家的他，也不願意那麼早就結婚。

為此龍仲游在剛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的時候，也不願意與龍騰相認。至於再後來他們相認，說來就話長了，而且龍仲游也不會跟一個認識不久的韓士奇說這些家事。

「呵，不說這些。我是覺得讓你去我家，你可能不太自在，人也多、也亂。這地方聊音樂氛圍多好，中午就在這兒吃。你先跟我說說你們想做什麼？我聽你那意思，不是一兩首歌兒的事兒。」

韓士奇點了點頭，跟龍仲游介紹起王小貓的提議，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他覺得既然早晚要給那個電視劇做配樂，王小貓策劃的這個綜藝節目本身又是電視片拍攝的過程，所以就應該把這些配樂提前做好，並在綜藝節目中穿插進去。

龍仲游聽完，抽了兩口煙，笑說：「蘇東坡的電視劇？而且是由女明星反串兒出演？還是拍真實的蘇東坡，不是大家想像出來的那個？誒，那蘇東坡寫信討要朋友的老婆、還總把自己的小妾送給朋友們的事兒，你們也拍嗎？」

「啊？這個……」韓士奇根本聽不懂這些，不過他覺得王小貓既然說是真實的，那就應該把有的事都拍出來、再加上合理的藝術加工。「拍啊，只要是真的——都拍。」

「那就好。很多人啊，都會有一種固化的概念，就是說一個人在某些方面特別有成就、甚至偉大，就覺得這人得是個完人，那樣拍出的人物看着就假。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有缺點、甚至有陰暗面的，這才是完整的人。

蘇東坡能寫出『十年生死兩茫茫』，能說他對自己第一任妻子不是真心的嗎？可他依然妻妾成群。他是個古今罕見的才子，那他就得不食人間煙火嗎？他的詩詞里有四百多首都提到了吃的，頂級吃貨啊。

所以我覺得你在配樂方面，也應該注意這個。蘇東坡這一輩子少小成名、妻妾成群，可他的官運不是一直恆通，更多的時候其實挺落魄的。

官場上三起三落，按說應該收斂點兒吧？可他還能寫出『一樹梨花壓海棠』那樣不著調的詩來。說他不著調吧，可他這詩還挺有意境，又人人能懂、能理解其內涵，筆力啊！

所以我覺得給這樣的電視劇寫歌兒，應該是多元化的，因為他這個人就是多元化的。你做的音樂風格、感情色彩，都應該是多種多樣的，讓大家感受到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其實龍仲遊說的這些關於蘇東坡的事和評價，韓士奇就像是在聽天書一般，但龍仲遊說到音樂，他又漸漸可以理解龍仲游要表達的、蘇東坡該有的——那種感覺。

他不禁越來越欽佩龍仲游。過去他只知道龍仲游是津門首富的兒子，是在財富上連陸雨馳都無法比擬的人。雖然同台合作過，可他也只是覺得龍仲游在音樂方面很有才華，卻沒想到龍仲游對歷史人物也有這麼深的認識。

其實何止是歷史這方面，說王小貓是才子，其實龍仲游也不遑多讓。在龍仲游和陸晴霜還沒結婚之前，除了王小貓和韓士奇，陸雨馳平時接觸最多、關係最好的朋友，就是龍仲游。

陸雨馳早就覺得王小貓和龍仲游在很多方面都很像，他們都是才華橫溢的人、都有絕對令人嘆服的智商，都從事文學創作、甚至就連生日都是同一天。

當然，再相似的人，也總會有不同的地方。拋開家世、財富的差別，龍仲游雖然也不喜歡經商，曾一度就想守着他們此時所在的這家小飯館，但他在商業上其實很有才能，可王小貓是真的不善於經商。

再者，龍仲游除了文學方面，在音樂方面也是個高手。王小貓雖然學過結他，但那終究不是他的愛好。而且同樣是滿腹經綸，可龍仲游卻沒有王小貓那樣文人傲骨的做派。同樣是高智商，龍仲游卻更多是用於俗事、商戰、情感的出謀劃策，這方面王小貓就不行了、也不願意去做。

所以龍仲游早已得到了理想的伴侶，而王小貓這種有智商、卻不會用於情感和俗事方面的人，至今還是單身。

我們可以說王小貓比龍仲游更有文人的氣節、更單純，也可以說龍仲游比王小貓更靈活、更灑脫。

這大概就是龍仲游剛才對韓士奇說的，每個人都不是完人，有再多優點的同時，也終究會有缺點，也許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聽着龍仲游的話，除了感嘆龍仲游的才華，更讓韓士奇開心的是，龍仲游主動提出在這部電視劇的音樂方面跟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