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何必故意？
一個人對自己故作陌生，終究還是建立在彼此熟悉的基礎上。一個人對自己故作熟悉，也就說明彼此真的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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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林娜的話，陸雨馳越來越心疼。
林娜的這幾句話從言辭上來說，確實展現了林娜一貫的、也是小女孩該有的倔強、調皮和任性，但這也只是言辭上而已。林娜的語氣、眼神和微笑都出賣了她，至少陸雨馳是可以看出來的。
即便言辭上，過去那個林娜怎麼會因為遲到跟陸雨馳解釋什麼會議延遲的問題？何況林娜的語氣和笑容根本就不對。
像林娜這種因為嘴角的弧度、因為性格的原因時刻帶着微笑的女人，她們的笑容雖然時刻帶着，卻不是千篇一律的，反而更加的豐富。
若是過去的林娜，在說着「陸雨馳生氣她就開心」的時候，她語氣中應該帶着調皮的放肆和膽怯的虛張聲勢，但她剛才說話時的語氣非常平穩。
至於笑容——依然很美——確實很美，但過去的林娜如果說到剛才那些話，她嘴角掛着的應該是可愛的壞笑，而不是這般禮貌的微笑。
這種種的不對勁讓陸雨馳終於明白了，林娜確實沒有對他故作陌生、而是故作熟悉。
所以——林娜終究還是變了——變得成熟了。
所以——在陸雨馳看出來之後——他越來越心疼了。
如果林娜對陸雨馳故作陌生，當然說明林娜心裏有怨氣、還是很在乎陸雨馳的，這樣的話陸雨馳在失落之中終究還會存有一絲的開心。當然這絲開心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林娜依然是那個可愛、調皮的小女孩，而小女孩通常沒有壓力、活得很開心。
但林娜選擇了對陸雨馳故作熟悉，就意味着林娜比過去成熟了很多，而成熟的代價通常都是伴隨着煩惱、困苦或傷心的。可林娜如果精力了這些，陸雨馳實在心疼！
因為一個人對自己故作陌生，終究還是建立在彼此熟悉的基礎上，才可以成為「故作陌生」。一個人對自己故作熟悉，也就說明彼此真的陌生了。
不管是哪一種，陸雨馳都有失落的理由，前者的本質換來的是冷漠的對待，後者的本質代表着彼此的失去。所以他在心疼林娜的同時，也多少應該心疼一下自己，但他此時心疼的只有林娜。
因為林娜選的是第二種，但是林娜真的可以做到嗎？如果林娜做不到，她此時臉上的笑容、口中的語氣——這種明明熟悉、偏要故作熟悉的狀態，該是用內心深處怎樣的痛換來的？
「林娜，你——看看我。」陸雨馳脫口而出，說得卻很吃力。
「嗯，還是那麼帥。」林娜倒是顯得很輕鬆，起碼還是笑着。
「我是讓你看看我這個人、不是這張臉，我是陸雨馳啊，是你時刻想氣死的男人。」
「我——沒那麼惡毒。」
「是，如果你真那麼惡毒就好了。你表面上整天跟我抬杠拌嘴的，其實心裏一直幫着我——想幫我做好每一件對我好的事。」
「我……我也沒那麼善良。」
「對不起，我……可你何必故意這樣呢？」
果然，林娜哭了，陸雨馳這句話問到了林娜心裏，但是陸雨馳這次真希望自己猜錯了、真希望沒有這個「果然」。陸雨馳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向了林娜、抱住了林娜。
這三十多年來，不知多少女人享受過他的懷抱、也其中也包括林娜，但他從來沒有這麼小心翼翼的抱過一個女人、哪怕是上一次抱着林娜。
他此時心疼著林娜，只想把林娜抱得越近越好，但他們如今的關係、未來的不可能——讓他既要給林娜一個依靠、一些力量，卻又要保持着只能以力度控制的距離、不能太親密。
如果這種依靠的感覺少一點點，既不能安慰林娜、也不能讓他自己緩解心疼；如果這種親密的感覺多一點點，他又怕自己和林娜都會陷得更深，那樣傷心的終究還是林娜。
被陸雨馳抱着的林娜，一句「你為什麼不理我了」差點就問了出口，但她還是忍住了。這倒不是成熟之後的矜持，而是這個問題也是答案明確的，可是這些年來林娜依然不時問著根本不在眼前的陸雨馳。
看來擰巴的——不止是陸雨馳，還有林娜，也許還有很多人。
既然知道答案，何必再問？真的聽到陸雨馳親口說出自己才想的答案，林娜只怕會更難受，而且很可能忍不住繼續責問下去。
她知道陸雨馳是為了她好，如果兩人再像過去一樣整天在一起打打鬧鬧、抬杠拌嘴，就算是純粹做着朋友，她的心裏又怎麼可能再容下別人？所以陸雨馳一定是不希望委屈她、耽誤她，而她自己也確實做不到在牽扯那麼多人的情況下跟陸雨馳做一對情侶。
是為了她好，可她這幾年不開心啊。為了一個人好，就是要讓這個人不開心嗎？
林娜怕自己一旦問出口，就會像過去一樣沒完沒了的無理責問陸雨馳。她確實成熟了，莫說剛才、就是此刻在陸雨馳懷裏，她也做不到像過去那樣故意惹陸雨馳生氣、再享受陸雨馳的包容了。
成熟就會明白很多事，明白陸雨馳是為了她好、明白兩人確實不該再有過多牽扯。
就因為明白，再見到陸雨馳，雖然她並不知道陸雨馳這次約她要談什麼、雖然她一定會來，卻希望兩個人今天的見面能越早結束越好。
可她知道如果自己表現得有什麼不正常，那麼陸雨馳是一定會糾纏這個問題的，但是糾纏了、弄清了又有什麼結果呢？不會改變什麼，只會讓陸雨馳更為難。
呵，陸雨馳還問林娜為什麼故意表現得像沒事人一樣、像以前一樣？她只能在心裏默默回答——為了你啊，當然，其實也是為了自己。
儘管知道不該，可林娜起碼在心裏也想找到跟陸雨馳很熟悉的那種感覺，但「不該」加上「時間」、再加上陸雨馳的疏遠，讓她越來越難以找到了。
不過與一個人的感覺變了，做不到、也不能再變回來，但林娜終究還是林娜，雖然成熟了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