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就愛反串

大家通常覺得男扮女裝、女扮男妝就是反串，而京劇中的反串是說一個主攻某一行當的演員，去表演別的行當，跟男女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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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鐵這話說得沒毛病，張君秋的師父是王瑤卿，王瑤卿又是誰呢？

京劇的旦角包括了青衣、花旦、刀馬旦、彩旦等，在過去青衣就是青衣、就是花旦，同為旦角這個行當，可扮演的角色、所偏重的基本功完全不同。直到王瑤卿才把青衣、花旦、刀馬旦結合起來了，被稱為「花衫」。

所以張君秋的師父王瑤卿就是花衫鼻祖，而此外四大名旦都曾指點過張君秋，張君秋的水平可想而知。張君秋的《秦香蓮》又是跟馬連良、譚富英、裘盛戎等京劇名家合作的，當然是很經典的。

問題是郭小鐵說着這些的時候，拍的是自己的胸脯……

王小貓無奈地梗了梗脖子，苦笑着說：「您說張君秋的時候別拍一下自己行嗎？您相聲說得真不錯，可學張派——您這外在條件實在差點兒。

就您……咱就先不說人家唱得多好了，人家張君秋卸了妝那是英俊小生，上了妝那是絕代佳人，人家演大青衣確實沒問題。可您卸了妝長得跟碳似的，上了妝那就是碳上放塊兒白面，您——」

王小貓停了下來，不是沒詞了，而是等觀眾的笑聲過去。同時說到張君秋，他就想好了要說哪段相聲了，也是利用這個空氣想想怎麼引到那段上。等了兩秒，他又說，

「您這形象氣質實在不適合張派，您還學、還練？工夫都浪費了。您不如改個丑角兒呢，都不化妝的。您讓各位觀眾看看這模樣兒，還大青衣、秦香蓮？秦香蓮要真長他這模樣兒，那陳世美就是千古冤案！」

待觀眾笑聲漸弱，郭小鐵故作生氣，說：「你這人說話也太損了，我學——張君秋——不是學人家的扮相。」

「學唱腔？梅派的華麗、尚派的勁頭兒、程派的輕柔、荀派的婉約——人家張君秋都行，你也行？你有那嗓子？」

「嗓子——當然跟人家是比不了了。」

「那你學什麼？身段兒？你看你那肚子。好傢夥，我剛才一看哪是秦香蓮帶着倆孩子逃命啊，肚子裏還一個呢。」

這回不但觀眾笑了，就連郭小鐵自己也笑了，他朝王小貓微伸大指、輕聲一句「好，是干這個」。這是相聲演員在台上演出實在被搭檔的水平折服了，又不能說得太多、不能齣戲，才用這樣簡單一句表示稱讚。

其實到現在王小貓也只抖了一個「包袱」，不過是連續的抖了兩次，就是張飛、章子怡那個。後面沒有的「包袱」還沒翻、更沒抖，卻是笑料不斷，而且郭小鐵知道王小貓沒事先準備，所有笑料都是現場「抓哏」。

郭小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說：「我說的也不是身段兒。」

「那你不學扮相、不學唱功、不學身段兒，你到底學張君秋的什麼呢？學人家說相聲？他也得會啊。」

「學反串兒的辦事！我——不但能反串兒秦香蓮，生旦凈末丑都行。」

「張君秋反串兒？」王小貓佯裝不知。

有人可能覺得奇怪，男人唱旦角本身不就是反串嗎？這裏為何故作不知呢？

京劇演員的反串和大家理解的反串不太一樣，大家通常是覺得男扮女裝、女扮男妝——比如楊米這次扮演蘇東坡就是反串。京劇中的反串是說一個主攻某一行當的演員，去表演別的行當，跟男女無關。

比如前文提到的言慧珠反串老生，不是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去唱老生的男人戲才叫反串，而是因為他本身是旦角。張君秋也是同樣道理，他是旦角演員、主攻大青衣，這種男扮女裝不算反串，他唱其他行當、唱男人戲反倒叫反串。

「你看，不知道了吧？張君秋演過《盜魂鈴》，他在裏面反串兒唐僧。」郭小鐵得意地說。

「哦，這麼說張君秋還演過小生戲呢？」

「那錯不了，不信你問台下——寶兒爺應該就知道。」

「確實。」寶爺果然在台下接了一句。

郭小鐵又對王小貓說：「你看你知道的就不如我多吧？我就愛反串兒。誰讓我會得多呢？能者多勞，我串兒什麼都行。」

「什麼叫『你串兒什麼都行』？聽着這麼彆扭呢。」雖然觀眾又都笑了，但王小貓這次沒等觀眾笑聲結束，這就是馬派相聲對於節奏的靈活掌握，他趕忙補了一句，「你串兒什麼都行？那叫你跟什麼串兒都行。」

這回他必須得等了，因為「包袱」抖出去了，本就笑着的觀眾更是「笑噴」了。

其間郭小鐵說了一句，王小貓隨口應了一句，然後就開始搶話了，因為他要「入活」了。

「您啊，也別說那些，我知道的沒您多，您那叫雜而不精，我這叫專攻一門兒。說正經的，要是比唱戲——您可不如我。」

郭小鐵不知道王小貓要「入」哪一段，不過他知道王小貓此時故意抬杠，按照相聲的路數他也得抬杠。

「拉倒吧，我唱戲不如你？你剛才都笑場了，就說明你的水平不行。不然你那是幹什麼呢？灑狗血——故意搶戲？」

「我還用得着灑狗血嗎？我剛才那是真看見狗血了。」王小貓直視着郭小鐵，點着頭、壞笑着，讓觀眾更能理解他說的意思，又接着說，「你別提剛才，你這模樣兒……我也是膽兒小、也太突然了，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

王小貓最後一句問得故意重音，郭小鐵知道王小貓這是要「入活」了，問：「你不是王小貓兒嗎？」

「知道王小貓兒是幹什麼的嗎？我——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

「嗯？藝術——還『家』？您？」

「當然了……」

今天是他們劇組的開機儀式，至少在我國戲班就是他們劇組的前身，而且剛才王小貓和郭小鐵「票」的就是京劇、此時還都穿着行動呢，一會他倆說完了緊接着後面還是戲班表演《鍘美》的重頭戲。所以王小貓剛才就想使一段「腿子活」，既應景、又是個很好的過渡節目。

王小貓這個想法不錯，但這裏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