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救場如救火

救場如救火這句話既是梨園行的規矩，也是藝人該有的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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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別說，雖然最後陸雨馳也沒想明白這首《好漢歌》跟要拍的蘇東坡、跟這一場曲藝和戲曲薈萃的演出有什麼應景的地方，但是楊光照唱劉歡的歌還真不錯。

一個平日裏濃重天津話的天津人，唱這首山東小調的歌曲，還挺有味道、倒也難得。

事後楊光照對大家說，劉歡就是他的小學同學，至於這個是否屬實——已不可考。

接下來是客棧里原有的一位快板演員的表演的小段，快板通常是整場曲藝演出的開場，因為最能調動氣氛，看來後台安排演出時也沒把楊光照這首歌當做一個正經的節目。

在後面是郭小鐵從北京叫來的兩個徒弟表演的一段相聲，現在國內的娛樂場所還不能公開演出，郭小鐵是時刻不忘給自己的徒弟多些展示、露臉的機會。

所以即便有人對郭小鐵現如今說的相聲存有非議、甚至對他的人品加以詆毀，但不可否如的是——起碼現如今的他——絕對是個好師父。至於過去的事，孰是孰非外人無從知曉，也就沒辦法給出肯定的結論，可近些年的他對徒弟是真的不錯。

演出的時間有限，郭小鐵兩個徒弟說完，最後郭小鐵和於大謙還要說上一段對口、又得跟王小貓合作一段群口、郭小鐵之前還想讓王小貓逗上一段，所以在此之前馬上安排了連着的兩折京劇，讓大家先換換口味、寶爺他們也都更喜歡京劇。

這兩折說來也精彩、這個戲班之前也演過其中的一折，那就是當時王小貓剛剛跟楊米分手時，梁依欣為了勸說王小貓——點過的一出《鍘美案》、又名《秦香蓮》，是根據梆子戲《明公斷》改編而來的。

今天戲班要表演的曲目，正是這一出《秦香蓮》之中最精彩的連續兩折《殺廟》和《鍘美》。

《殺廟》就是陳世美派手下韓琦去殺秦香蓮和兩個孩子，但是韓琦聽了秦香蓮的冤屈，不忍動手。

《鍘美》就是包拯不畏權貴、不顧皇親國戚求情，用鍘刀殺了拋妻棄子、殺人滅口、欺君罔上的陳世美。

那次王小貓跟大家一起聽的正是《鍘美》那一折，當時他心裏挺不舒服的，但今天他卻要出演《殺廟》當中的韓琦。

也不是他「要」演，當時他在台上講完話就出了客棧自己抽煙去了，班主卻來找他，跟他說一會要演韓琦的那位演員拉肚子、上不了場了、又沒有別人能代替，讓他幫個忙。

王小貓當然不太願意，倒不是對這處《秦香蓮》有陰影，關鍵他不是京劇演員，平時哼上幾口也就純屬愛好、也是家中長輩喜歡京劇給他的熏陶，可他沒作過科、沒正經練過啊。

但他也明白，一個戲班當日定好演哪一出，就會讓善於這齣戲的演員來，突然有個演員演不了、還真是不好辦。

而班主又提到了救場如救火，他作為一個曲藝世家的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句話。救場如救火這句話既是梨園行的規矩、也是藝人該有的操守，他也只能勉強答應了。

答應是答應了，可王小貓心裏覺得這句話也很像「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這類讓人無奈、又不好拒絕的勸說……

在開機儀式結束后，王小貓就回了後台勾臉、穿行頭，卻始終沒見到一會要合作的「秦香蓮」，於是問班主：「秦香蓮呢？」

「嗨，都是行家，也不用對詞兒，您就照本兒唱就行了。」

「是，那我也得見見啊。我是海清（相聲屬於，票友下海、不專業、沒師承的意思），人家是大青衣，我得傍著人家唱啊，我跟人家見見、客氣幾句，聽聽人家有什麼囑咐的。」

「您甭客氣，『秦香蓮』已經扮上了，跟上場門兒等著呢，她不是有個『悶簾』嘛。」

王小貓一想也對，這個他當然懂。這一折是西皮導板，就是用西皮的唱法來「叫板」，西皮和二黃是京劇的兩種唱腔。而戲曲中的「叫板」大家應該都很熟悉了，這其中所謂「悶簾」就是演員先不露面、先唱上兩句作為「叫板」，接着再上台繼續唱下去。

待會這一折「秦香蓮」前面正有個「悶簾」，演出馬上就開始了，所以就得在台邊一直等著，哪能現在還在後台轉悠？

王小貓勾完了臉、穿上了行頭，後台工作人員到了台邊就示意台上可以開始了。台上弦聲響起，飾演秦香蓮的那位演員藏在台邊開始「悶簾叫板」。

「悲難忍，心慌亂！」

王小貓一聽，心想唱得還行，怎麼聽着有點不對勁呢？

此時就該他上台了，也顧不得細想哪不對勁了，他只問了班主一句：「這『秦香蓮』——是男旦啊？」

「沒錯兒、沒錯兒。」

王小貓沒再多問、更沒多想，此時台上秦香蓮已經唱着「步履蹣跚行路難，耳旁聽得有人追趕」了。這兩句唱完就意味着秦香蓮領着英哥和冬妹兩個孩子該進廟了，他也該出場了。

「男的我殺着更順手兒。」王小貓說着，抄起刀，就以韓琦的身份朝台上走去。

得交代一下，說是秦香蓮領着兩個孩子金苗，戲台上哪來的廟呢？其實就是憑空做一個關門的動作，然後躲在三人一起躲在一張擺着香燭的桌子後面，權當是廟了。

這時韓琦（王小貓）上場了，其實「秦香蓮」和兩個孩子就在他的身旁不遠處。不過一來他上場要專心唱戲、要面對觀眾，他得假裝台上有一道廟門、他根本沒看到別人，二來那三個人躲在桌后也是側臉低頭，要表露出害怕與正在藏着的神情。

所以直到此時，王小貓也沒有正式看上扮演秦香蓮的那個演員一眼，他就要起唱了。

「來到此處無人煙，莫非她把雙翅展？」唱着這句，王小貓在台上原地迅速轉了一圈、使了個身段，以此故作做尋找狀，可依然沒細看「秦香蓮」。接着他抽刀，後面還有兩句西皮散板，「定是藏在廟宇間，劈開廟門用眼看。」

這時他要回身劈廟門，可還劈呢，他就笑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