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錄製配樂——後知後覺(二)

第143章 錄製配樂——後知後覺(二)

在幸福之中自己未必能體會得那麼深刻,經歷了種種不幸,又失去了那個陪着自己一起幸福的女人,才更知道自己當年何等幸福。

…………………………

「這歌兒挺有意思,說來有點兒靈異。」大李點了支煙,講了起來。

這首歌既然是由陸雨馳和萬茜茜合唱,萬茜茜飾演王弗,那麼陸雨馳自然代表蘇東坡。若說到蘇東坡和王弗這對少年夫妻,今人首先想到的恐怕就是那首千古悼亡第一詞——《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即便是不能通篇背誦,相信大多數人也都能吟上幾句「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古悼亡第一詞,除了因為以詞作悼是蘇東坡首創,更是因為這首詞寫夢、寫虛,卻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筆力確實後無來者。

韓士奇和龍仲游創作的這首歌,靈感就是來源於蘇東坡的這首詞。當然,他們依然沒有引用原詞,但卻想寫出這種感情的一首歌來讓陸雨馳和萬茜茜合唱。他們覺得這首詞表達的思念之情,最能體現蘇東坡和王弗的恩愛。

這就有個問題,蘇東坡此時的思念不是思念遠方的愛人,他是悼念已經去世十年的亡妻,可「亡妻」怎麼能跟蘇東坡合唱呢?

當時龍仲遊說出這個想法,韓士奇就提出了這個疑問。他們倆最後商量,就讓蘇東坡跟自己昨夜夢中、今日腦中的那個想像出的王弗合唱一曲。所以此時的王弗就是以亡靈再現蘇東坡眼前,大李因而才說這歌有點靈異,而萬茜茜先前也是因此才沒能理解歌詞。

大李又對萬茜茜說:「所以他看你,是懷念、是想像,你看他卻是以亡靈的身份在十年之後再見自己的丈夫。可你丈夫此時因為反對王安石的變法,已經外放很久了,就像蘇東坡詞里寫的,自己已是塵滿面、鬢如霜。

首先你必須想像自己已經死了,然後你看到這樣的丈夫,他就很慚愧,你不覺得他丑,可你得有多心疼?但是你唱的時候還必須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你心疼、卻又做不了什麼。誒,這首歌它是這麼一種感覺,就像《人鬼情未了》一樣。」

萬茜茜聽了大李的話,看了看歌詞、又不禁看向陸雨馳,畢竟陸雨馳在歌里就代表着蘇東坡。

可萬茜茜這一眼,卻讓陸雨馳不禁打了個冷顫。大李剛才說了半天「亡靈」、「死人」的,萬茜茜那一眼雖然飽含深情,可表情卻是冰冷、麻木。萬茜茜這是再找大李說的那種感覺,問題陸雨馳受不了啊。

男人沒有女人那麼感性,至少陸雨馳是這樣,所以他不太理解一首歌而已——大李為何要說得讓人這麼「身臨其境」。當然,他不理解,但作為演員和歌手的萬茜茜卻很理解。

接着,大李一隻手突然指著萬茜茜,另一隻手邊比劃着、邊對陸雨馳說:「你看到茜茜——她不是亡靈,她是你深愛的妻子!你在這個時候已經恍惚了,根本分不清她是死的、還是活的,就如同見到了當年……」

「不是、不是,哥們兒,這大晚上的……我能明白你要表達的意思,你就不用語氣、動作這麼『聲情並茂』了。」

陸雨馳這麼一說,眾人都笑了起來。而萬茜茜則說:「他這是為了讓咋倆更能體會這首歌兒的感情,這就像導演給我們演員說戲是一樣的,讓演員儘快進入角色。」

韓士奇也接了一句:「就是,這是好的音樂製作人才能給你說這些呢。」

陸雨馳白了韓士奇一眼,又對大李笑說:「是是,我知道,你繼續、繼續。」

「所以你首先得愛她,深愛她!」大李接得倒是快,可陸雨馳和萬茜茜不自覺地互視一眼,卻都很尷尬。然而大李沒理會他倆的尷尬,又說,「你這樣才能體會這首歌的感情,你愛她,你再見到她——是鬼你都不怕,只覺得慚愧。

為什麼慚愧呢?這十年你過得不好,亡妻在夢裏還是當年那麼漂亮,可你已經滿頭白髮了。而且這十年你不可能每天都那麼想念她,再想起、再夢見,甚至再『見到』她,你又愛、又愧。

這也就是這首歌為什麼叫《後知後覺》,你們少年夫妻,你是才華橫溢、她也是不讓鬚眉,而且她又溫柔賢惠,你當時也是仕途亨通,你們當時一定很幸福、令人羨慕。

可你當時在幸福之中,別人都羨慕,自己卻未必能體會得那麼深刻。後來經歷了種種不幸,你又失去了那個陪着自己一起幸福的女人,你才更知道當年自己有多幸福。」

雖然陸雨馳並不愛萬茜茜,起碼不會像蘇東坡愛王弗那樣的愛萬茜茜,但是陸雨馳也有失去的東西或感情,也有後知後覺、後悔莫及的體會,所以聽了大李的講解,他也頗有感觸。

這首歌終究要由他和萬茜茜合唱,所以他的這種感觸未必是因萬茜茜而起,但此時卻延續到、也應該延續到萬茜茜的身上。

大李見陸雨馳和萬茜茜像是都在思考着、體會著自己的話,他朝韓士奇偷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經地說:「這首歌兒歌詞他們沒用蘇東坡的那首詞,不過我是想錄製的時候,錄一段兒你朗誦那首詞作為念白,以一個很低的音量、近乎『背景』的縹緲音質,穿插在這首歌兒里。

可是音量低了,你就更得念出那種感情。唱歌兒的時候就帶着旋律、又有伴奏,比較容易引發感情,念白就不一樣了,全憑語言去宣洩情感。所以你們倆去那個卧室,倆人單獨、獨處一下,試着去培養感情。」

「啊?!」

「為了藝術嘛,你們培養感情也是為了唱好這首歌兒,又不是讓你們倆真搞對象。就是讓你們沒有外界干擾,多看看對方,培養在歌兒里的感情,別瞎想、去吧。」

陸雨馳對大李的話一有感觸,也就有點被大力牽着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萬茜茜此時已經若有所思地站起了身,並朝着大李剛才說的那間卧室走去。

陸雨馳想了想,為了藝術嘛,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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