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做狂人不謂俠

一首人生江湖詩，一出口便技驚四座，收到了無數張驚訝合不攏的嘴。

尤其是那一句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道出了多少江湖人的心酸。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更是道出了多少初出茅廬的江湖雛鳥，一心的雄心壯志卻在世道里磕磕碰碰磨平了稜角，最終成了泯然於眾生的碌碌無為之輩。

那些上了年紀的江湖老油子，可以從中品出多少的人生無奈和對最初的夢想失之交臂后的唏噓。

就連功成名就的正道九大門派掌門和大大小小的幫主家主，都難免被姜商的這一首人生江湖給勾起了以往的崢嶸歲月。

人生，江湖，有太多無奈！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情緒在片言隻語之間百轉千回，述不清的愁緒，道不盡的緬懷。

可就沒一人奇怪，就姜商這十八的年紀都還沒在江湖上廝混過一天的經歷，到底是憑什麼寫出了這樣一首詩。

狗日的，打從在娘胎里就吃江湖這碗飯了吧。

龍象宗內已有人把最新出爐的人生江湖詩實時給通報給道場外圍觀之人，在一片短暫的窒息之後，爆出轟天巨響。

這些就連進道場一睹天下翹楚風姿都沒資格的江湖人最能理解感悟姜商這首詩。

三爺說出了他們這些掙扎在最底層之人的心聲啊。

誰家兒郎剛入江湖的時候不是躊躇滿志妄想一飛衝天，可江湖教會了他們如何去扮演好一個平凡的人。

無情的打擊，殘酷的現實，除了偶爾買一場醉，祭奠一下心中的夢想，清醒之後依然還是要為了生計當一個孫子當一頭舔狗。

只嘆江湖幾人回！

那些為心中夢想拋頭顱灑熱血的兄弟哥們，俺在這裏敬你們一杯。

在一番猛烈的喝彩聲之後，更多人被挑起了愁緒，在龍象宗里都能稀稀落落地聽到，就在外面傳來了幾個大老爺們哭鼻子的聲響。

你品，你細品，這一首人生江湖是如何催人淚下如何感人肺腑。

情緒在蔓延，與之對峙的秦賢知道自己再不開口可就再也沒機會加以反擊了。

只不過還沒開口，就被姜商打斷了話頭。

「本公子還未說完，你急什麼？」

「肆意瀟灑的江湖天下，何為俠？」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行俠仗義。」

又是一句經典，晴天霹靂，轟然砸下。

那些被人生江湖詩折騰得死去活來之人再次如遭雷擊。

主席台上，上官玄策，陳曜俱都正襟危坐聚精會神，素有豪俠之稱的賀澤更是雙目炯炯。

他們幾個大佬怎麼都沒料到姜商竟然會為俠之一字說出這般一番驚天動地的話語。

「我認為，俠者該有三重境界，為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諸位以為然否？」

看着秦賢躍躍欲試的表情，姜商好整以暇。

老子如今文思泉湧如有神助，必要說得你啞口無言當覺蒼天在上！

「所謂俠者，以直報怨！」

「嘶~~~~」

「所謂俠也，雖千萬人吾往矣！」

「嘶~~~~~」

「士損己而益所為，為身之所惡，以成人之所急，俠也！」

「嘶~~~~~」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俠也！」

「嘶~~~~~~」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俠也！」

「哇……！」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俠也！」

「…………」

「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俠也！」

「…………」

「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俠也！」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俠也！」

每一言，每一句，都如悶雷炸響。

所有旁觀之人，在姜商每一句俠也之後，從最初的倒吸一口涼氣到震撼得無以復加一聲不吭，完全被帶入了一個玄乎其玄的境界當中。

每一個俠也，都把秦賢給狠狠地震退了一步。

真怕再來幾句俠也，堂堂進士爺連反駁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要灰頭土臉跌下擂台。

眼見着秦賢嘴角抽搐，竟然還有反擊之語，如今神清氣朗的姜商如何不知他要拿什麼來做一個辯論的突破口，依然不給任何機會，巧舌如簧，得勢不饒人！

「你是否想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此話一出，徹底驚訝了所有人。

尤其是品武庭的上官玄策和洋浦軍校教官陳曜，他們二人俱都與大麓王朝有千絲萬縷的的關係，對於朝廷想要再來一次馬踏江湖的心思可謂了解頗深。

為何廟堂會百般針對江湖，又時不時地封文人之口。

好一句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概括得淋漓盡致，道出了廟堂之高和江湖之遠其間永遠無法達成一致的無奈和糾結。

所以上官玄策，陳曜，當代大儒林伯栩三人紛紛霍然起身。

這一個千百年來無人可以解決的大難題，姜商豎子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俠者，為國為民，君子，以厚德載物，此乃最高的一種境界，唯有做到者江湖中人方能稱之為俠，儒家學子方能稱之為君子。」

「你口中的俠字，試問指得是誰？」

「莫非是那些遊手好閒的遊俠兒？他們配稱俠嘛？」

面對姜商的靈魂拷問，秦賢哆嗦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質問道：「那三公子又如何自處，是否稱得上俠之一字。」

而這時的姜商，信心十足，節奏全部掌握在手裏。

「姜某人從未在江湖走過，可也想過，心中的江湖又該是如何一番場景。」

「衣襟別晚霞，餘暉牽老馬，醉過風，喝過茶，尋常巷口尋個酒家，在座皆算老友，碗底便是天涯。」

「刀可捉，拳也耍，偶爾閑來問個生殺，沒得英雄名諱，掂量箇舊事抵酒價。」

「向江南折過花，對春風與紅蠟，多情總似我，風流愛天下，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壇去，醉眼萬斗煙霞。」

「向江北飲過馬，對西風與黃沙，無情也似我，向劍底斬桃花，人世肯相逢，謝青山催白髮，慷慨唯霜雪，相贈眉間一道疤。」

「漫說道，無暇少年事，敢挎玉帶寶劍青驄馬，眠星子，枕霜花，就茅草也比神仙塌。」

「胸襟誰似我，將日月山海一併笑納，只姓名，不作答，轉身向雲外寄生涯。」

「當此世，生死也算閑話，來換場豪醉，不負天縱瀟灑，風流不曾老，彈鋏唱作年華。」

「憑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謂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