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江湖

秦賢最終還是沒有拗過賀立維的堅持，成了第一輪第二位上台攻擂之人。

但秦賢確有幾分才名，不似杜參僅僅只在隴西兩道有些許薄名。

有功名在身的秦賢起身走上擂台之際，圍觀之人大多認了出來。

「瞧瞧，連進士郎都坐不住啦，這可得有好戲看了。」

「論才情，秦賢可入國子監，混幾年撈個黃門小侍郎綽綽有餘，可惜了，倒跑去討江湖飯吃。」

「這就不懂了吧，朝里有人才好做官，秦賢寒門出身，受盡了排擠，要我也受不了那鳥氣，當個江湖人怎麼了，在賀家堡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日子過得舒服著呢。」

「這可是有真才實學的進士爺，可不是投機取巧的杜參能比，姜三爺這下該吃癟了吧。」

「三公子獨佔天下文採風流八斗，怎麼會輸，扯淡嘛不是。」

「我也支持三爺，瞧瞧這相貌氣質，妥妥的狀元郎之姿，小小進士，拿下，不成問題！」

「桃三哥，文采天下第一。」

「…………」

秦賢上場，着實引來了不少議論。

主席台上的賀澤卻是眉頭一皺。

賀家堡安排得幾個雷管子裏唯獨秦賢才情最高，是要護著賀立維一路殺進決賽圈的，這麼早下場，恐有不妥。

對於自己那根獨苗，賀澤哪裏不知其心性。

武林中人給面子捧了個小豪俠的名頭，其實這小子的心性就跟他那錙銖必較的娘一般，哪裏繼承他半分的豪爽大氣，心胸狹隘得很。

可老賀家就這麼根獨苗，不護犢子還能如何。

別看賀澤貴為十三太保之一的豪俠，又是公認的隱性武林盟主，那都是江湖人給面子，關起門來，他賀澤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耙耳朵。

但既然賀立維咽不下這口氣，就隨他去，壓一壓姜商的風頭也可以，他是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北遼王爺的小少爺給招徠進賀家堡。

與其這樣還不如把賀立維給捧上去，聽說朝廷有意進行第二次的馬踏江湖，和朝廷的交往是時候再加點力度了。

姜商看着秦賢邁著步子上來，十分有底氣，但已經琢磨出脈絡來的他也已經清晰感覺到本屬於秦賢的一身文氣正瘋狂地朝自己湧來。

比之和杜參相對之時，腦瓜子更加地活泛，體內遊走的熱氣更加的迅速。

這滋味太舒。

了，他都覺得自己現在一開口，保能一語驚四方，經典永流傳！

秦賢也覺有一些異常，可就是說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姜商那雙直勾勾地眼神盯着自己，就跟拿着刀劍要生死一搏似的，像極了一頭張開大嘴的猛獸就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沒來由地一陣暈眩上頭，對方的氣勢排山倒海一般蓋過來，還未開口就已經輸了一半。

這裏面透著邪乎！

但畢竟秦賢是有真才實學的進士爺，努力地調整心態讓自己鎮定下來，決不能讓姜商那唬人的外表給糊弄住了。

「在下秦賢，寒窗苦讀十多載，幸有功名在身，見姜三公子文採風流應答如流止不住心癢難耐，特來叨擾，不吝賜教。」

而此時的姜商一直在碎碎念，到底嘀咕些啥，沒人聽得清。

「吸！吸！吸！吸干你的文氣，看你到時候如何哭着喊著三爺饒命。」

「三公子？」

「哦，你誰啊？」

「……小生秦賢。」

「叫啥不是重點，說吧，這輪比什麼，本少爺從不記手下敗將的名字。」

秦賢深吸了一口氣。

鬥文比才，從來沒給人如此輕視過，文人傲氣往腦袋一衝，拂了下衣袖，侃侃而言。

「既然是武林翹楚大會，當然繞不開俠之一字，且不知三公子，對俠一字，有何見解，已解秦某心中之惑。」

拋出這樣一個命題，秦賢走得並不是杜參一樣針鋒相對的路數，而是遞出了軟刀子，先把主動權給拋向了姜商。

看似是一番虛心討教，實則心思毒著呢。

考過功名之輩最講究個咬文嚼字，字裏行間挖出你的弊腳，稍微有些漏洞就跟揪著小辮子，然後直擊要害，打你的七寸死咬不放。

對於秦賢的策略，台下的賀立維，主席台上的賀澤都十分滿意。

好一招以退為進，好一手示敵以弱。

當代大儒林伯栩也大有深意地低語了一聲。

「俠之一字，難以闡述，命題有些大，不管怎麼說，終歸會有漏洞。」

這次主點評人之一的上官玄策對着陳曜笑道：「是個好作題，你我二人為這俠字私底下可討論了多次，怎麼都說不清道不明，誰也難以折服了誰，這會兒可得好好聽聽，如今的年輕人又是如何看待俠字的。」

陳曜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一笑，也不多說。

前面一輪的結果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之外，倒還真有興緻瞧瞧這姜商到底是運氣好瞎貓碰到死耗子，還是當真開了竅，是那百姓口中相傳的仙人下凡。

以往的武林翹楚大會文比，充其量就是各家弟子出來吟幾句詩，念幾句詞敷衍了事，像杜參的對對子，和秦賢關於某一點加以論述，其實都是那些習武不習文的公子哥們的軟肋。

從經典書上背幾句詩詞歌賦，再請人潤筆一番，拿來就能用。

像這種針鋒相對的臟活累活統統都拋給有人安排得雷管子去應付。

其實翹楚大會的文比是有一定的套路。

一旦一輪當中有一位雷管子上了台，同行基本也就打消了念頭。

先一輪保送一位進決賽圈裏，反正名額多的很，文人之間的撕咬搏鬥，放在武林翹楚大會動真刀子不合適。

可這下第一輪，姜商當了擂主直接就炸出兩個大有來頭的雷管子，看來有些人坐不住了啊。

也沒見王府里有安排雷管子先出面把擂主的位置先給拿來護一下姜商，看來倉促之間參加翹楚大會的姜商，事先並沒有做太多妥善的安排。

就看你小子，這下如何應對。

果然姜商一聽有些出人意料之外，這解釋一個俠字，可以從多方面闡述，無論他如何自圓其說天花亂墜總有弊端給人揪著不放。

看着秦賢有些陰謀得逞的笑意，姜商腦瓜子一亮，打算來首狠得，鎮一鎮場面再說。

「俠，逃不開江湖二字，不如我們先說說江湖人？」

「天下風雲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

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

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

只嘆江湖幾人回。」

一首《人生江湖》一出，立馬驚艷四座，道場內外，鴉雀無聲。

姜商暗笑一聲。

大俠，江湖，傻傻分不清楚！

這一首定場詩，奧利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