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皇帝也壓不住的事

陳文睿的這通牢騷可不得了，把唐朝從上到下都給批得體無完膚。根本都沒有給老李和小李留半點面子，吃完之後還酣暢淋漓的吃起了烤肉。

「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替我分憂。」李隆基沒好氣的吼了一嗓子。

陳文睿倒是沒在意，反倒把櫻桃給嚇著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老李同志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沒說你，我說這個小混蛋呢。」

「那……我還能吃么？」櫻桃可憐巴巴的問道。

「吃吧，你隨便吃。」

本來還有些愁的老李同志被櫻桃這貪吃的小樣子給逗樂了。

櫻桃這就放心了，美滋滋的接着吃。

「陛下，真不是我矯情，非得等著人問才把法子給說出來。這樣的事情上我敢開玩笑么？」陳文睿無奈的說道。

「若是想調動全國之力，必須由上而下才行。上者，是朝堂也是權貴豪門。大臣們有了這樣的想法，得到了權貴豪門的支持，底下的人才能夠認真考慮這個事情。」

「上次跟太子殿下去挖運河有什麼樣的遭遇都不用我多說，太子殿下感受得很仔細。僅僅是一個太守啊，他就完全不把天家放在眼裏。誰給了他那樣的勇氣？單單是張說么？」

「非也，即便是張說也無法調動世家豪門之力。他也需要仰仗這些人家對他的支持，才能夠讓自己的心思得以貫徹。」

「說句大不敬的話，現如今的天下似平實亂。這是我朝強大，暫時沒有真正的大戰爆發。若是有朝一日哪個周邊小國積蓄了力量給予我朝有力一擊，到了那時候這些所謂的豪門，他們所考慮的可不是天下，而是自己。」

「你是說這些人家已經危及朝廷。」李隆基沉聲問道。

「陛下我可沒這麼說，我說的意思是現在沒啥事，遇到了狀況之後可能會有些事。」陳文睿笑着說道。

「反正我就是個傻大膽，逮著啥說啥，想起來啥就說啥。有的沒的呢，說了這麼一通。您就當個樂子，聽完就完了。」

他說得輕鬆，邊上的太子李瑛心中可是波浪滔天了。

總算是能夠理解一些為什麼陛下這麼中意陳文睿了，這貨是真的敢說。

若說世間哪一家最大，自然就是天家。可是即便是天家也不能說一下子就把其餘家都給摁住，讓他們乖乖聽話。

最根本的一個原因，是天家在治理朝廷的過程中，需要這些豪門望族的支持。

就比如說剛剛說到的蝗災，光靠朝廷賑災行么？那樣的話指不定會餓死多少人。需要這些豪門望族同樣開倉放糧，才能夠撐住。

「本以為能從你這裏聽到一些解心的話，你偏偏要給朕添堵。」李隆基說道。

「陛下，我這是在獻策啊，要不然前些日子我為啥會說要削賤為良。」陳文睿語氣輕鬆的說道。

「不過這畢竟是大事，我的目光也就是能看到這麼遠了，剩下的還得陛下來考慮。我朝雖強，可是土地也就這麼多。這個事兒沒差吧？」

李隆基點了點頭。

「這些豪門望族，每一年都會有土地增加。在原本土地不變的情況下，即便是開闢出一些荒地來，夠這些人分么？」

「按理說我也是特權階級的一員了，陛下賞了我個爵位。可是在看到我家跟着我混的那些人哭着喊著要給我當部曲，我心裏反倒挺不是滋味的。」

「都是為了過好日子，混一個晉身之階。世間貧苦者，為農、為賤。可是過得不是很如意的農，很多時候卻覺得自己活得很尊貴，瞧不起每天能夠喝酒吃肉的商。」

「這又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勇氣呢？自己過得是啥日子不清楚么？難道就不能腳踏實地認真看一看這個世間是什麼樣子？」

「又不是世間所有的商人都是奸商，我也是商，我雖然賺錢，可是我可曾坑過一個百姓？士農工商，其實就是組成我朝這具大身體的各個部分。」

「我們能說腳無用還是屁股無用？各有各的用處，各個部分都強大了，才能有一具真正的好身體。朝廷的法度，就是約束這些身體部分的條令。」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是賢者的話，對於錯的現如今還真有些分不清。本意是好的，卻被那些假清高扭曲了，讓這個世間多了很多見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酸儒。」

「世間還有一句俗語呢，叫做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他們更加瞧不起所有人，只因他們能識文斷字而已。」

李隆基皺了皺眉，「這句俗語為何朕沒有聽過呢？難道民間真的變成了這個樣子？」

陳文睿有些小尷尬了，這是一個對子，是明代詩人搞出來的，他給整得超前了。也是想到當初曾經在書院的一些遭遇，哪怕那都是前任的，也讓他很氣憤，沒剎住車。

「陛下，這個都是小事情。我家媚兒說了，接下來要辦大事，得辦學堂。」陳文睿又一本正經的說道。

「賢者言，有教無類。那麼為何不給更多人讀書識字的機會？為何就不能給女子一個讀書識字的機會？」

「女子真的不如男么？我家媚兒做買賣做得風生水起，有哪個敢說比我家媚兒真箇的強？僅僅因為媚兒是女兒身，即便是柳家都難容她。」

「這是病，得治。沒有大夫出手，那我這個土郎中就要出手了。到時候可能會引起一番紛爭，我提前給陛下報備一下。」

「陛下關心的是天下之大事，這些家長里短的小事呢，就讓我們一家子操持就完了。您看成不成？」

李隆基這叫一個鬱悶啊，這個貨拐來拐去說了半天，現在才把他真正要說的事情給透出來。

這是家長里短的小事么？估摸著到時候不僅僅會引起民間的紛爭，朝堂之上也未必能夠安穩。

李隆基覺得很頭疼，這小子就沒有一個安穩的時候。好不容易覺得可以給自己的小金庫擴充一下了，他又要折騰別的事情。

關鍵的是，這個事即便他是皇帝，也未必能夠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