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摟草打兔子
「張小山，這兩張假造的字據欠款一百六十八貫。先本縣判你將借據上的借款，加倍賠給陳文睿。」稍稍琢磨了一下后，李麟宣判了。
「至於其餘借據，確實有慌填欠款的可能。這些借據作價三十貫，由陳文睿來償還給你。另外，因為你誣告陳文睿一案本縣也要罰你三十貫錢，外加五棍。你可認罪？」
還沒等癩頭張有任何答覆呢，大堂門口的老百姓們再次鼓掌。
今天這個案子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剛過來的時候，很多人其實是幸災樂禍的心情。陳文睿用那個欠揍的理由想要賴帳，大傢伙就覺得應該好好判他一下。
可是現在呢，事情出了反轉。癩頭張他們竟然真的在借據上造了假，所以現在大傢伙心中的天平又頭飄到了陳文睿這裏來。
相對於癩頭張而言，他們跟陳文睿一樣，都算得上是弱勢群體啊。家裏急用錢的時候也會去借印子錢，只不過沒有陳文睿借得這麼多。現在看到壞人被懲罰了，那叫一個開心。
不管是胡志廣還是癩頭張都長出一口氣，合著才賠三百三十六貫、挨五棍子，賠得起。他們倆的心中呢，現在雖然也知道李麟有些偏幫陳文睿，但是對李麟還挺感激。
因為李麟還是很公道，按照本金算的，並沒有按照放印子錢的規矩算。要不然一下子賠出去大幾百、上千貫，可是真心夠嗆。
陳文睿的心中也很是感慨，李麟不愧為唐朝未來的宰相。剛當上縣令，這個手段就如此了得啊。
不過他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把這個事情給糊弄過去，等大傢伙的熱情稍稍消退之後，他又舉起了右手，示意發言。
看到他舉起的手，李麟現在都有些發怵了。不知道他這又是要折騰啥，剛剛已經幫着你了，差不多就得了唄。可別在大堂上，還想着訛人啊。
「李明府，剛剛學生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陳文睿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頜首，示意陳文睿繼續說。
「李明府，學生以為可能我們都錯怪了管家。」陳文睿接着說道。
「學生之所以有如此疑惑，就是覺得學生以前那些田產的交易，會不會也存在着被欺騙的可能？而實際的情況，並不是管家貪佔了，而是惡仆陳三偷賣了之後被管家發現而滅口呢？」
「試想一下，若僅僅是惡仆陳三跟管家同流合污貪佔了一些銀錢，用得着殺人么？本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是殺了人他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啊。」
「學生的那些田產和家宅要是真的被陳三私自售賣，這樣算不算是賊贓？那些買了賊贓的人，是不是得退贓？或者說有被他們給貪佔了的，肯定售價也低，是不是得給我一些補償？」
「當然了，這些也都是學生自己的懷疑。找來那些買了學生田產和家宅的人過來跟學生當面對質，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陳文睿說得老神在在，邊上聽着的胡志廣已經把自己的大腿都給掐青了。不掐不行，他怕自己會被氣瘋。
他可沒有想到陳文睿竟然會冒出來這麼一個耍賴的法子，把欠的錢賴過去不還不說，還要把以前賣的田產也都給賴回去。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還要做到面不改色。
他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內情。但是對於別人來講呢，順着陳文睿的話想過去，還真是有可能。
當時不覺得，陳三死了也就死了。但是結合今天的這個事情看，好像確實也不簡單。
「來人啊，傳本縣主簿。讓他將陳文睿家產相關售賣文書，一併都給帶過來。」李麟想了一下開口說道。
他也不是傻的，陳三在牢房裏死得糊裏糊塗的，怎麼可能沒有貓膩。只不過這些事情查起來也很難查，就放到了一邊去。
衙役趕忙往外跑，去找華池縣的主簿江敏之。都是在華池縣上，過來得也很快。趁著這個時間，也給癩頭張打了、也讓他叫人去取錢來。
「回稟李明府，卑職經過查驗，未曾發現有關陳文睿家田產交易相關文書。」江敏之過來之後朗聲說道。
聽到江敏之的稟報，好多老百姓們可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啊。
因為現在他們才發現，如果那些田產沒有正經過戶文書的話，陳文睿是不是真的能往回賴呢？哪怕不過戶也是潛規則。
「李明府，其實這也是很符合常理的。有很多人大多都是做一些私下交易，不會報官。」江敏之又補了一句。
「李明府，學生以為也是如此。」陳文睿又開腔了。
「但是學生還是覺得這個事情應該搞清楚，不能讓管家冤死啊。能不能勞煩李明府貼出去告示，讓那些購買了學生田產的人在上元節之前過來跟學生對峙，還管家清白。」
「能夠買學生田產的人，也都是本縣的鄉親。若是他們不敢過來，就證明這裏邊還是有問題的，所以他們才不敢跟學生對峙。」
「這個事情就很簡單了，他們就是罪人啊，這樣的人就不能慣他們的臭毛病。所以就算是以後他們再拿出來當初學生簽署的文書，也是不作數的。」
這一次就連李麟都忍不住的多看了陳文睿一眼，要是這麼做的話，最少陳文睿能夠將他售賣的那些田產賴回去六成以上。
邊上的胡志廣呢，心中多少寬慰了一些。如果事情就這麼個結果，無非就是被陳文睿再把田地給賴回去而已。
那些田都攥在他的手裏呢，都是讓別人借名買的。為得就是要算計陳文睿一把狠的，以報當年考童子試時被陳文睿嘲笑的仇。
就是沒有想到，到了收官階段竟然出現了這樣的問題。不僅僅沒有將陳文睿給弄死，還讓他藉機把欠的錢和這些田地都給賴了回去。
其實陳文睿是真的不知道還會有這樣的收穫。本來他的想法就是摟草打兔子，管他有沒有呢，先摟上兩把完再說。
李麟也是真的想偏幫一把，陳文睿的小請求略微有些不合理，他還真就這麼決定了。
只不過在他拿起驚堂木，想喊退堂的時候看到陳文睿又舉起了右手，他的心都跟着顫了一下。這是要幹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