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銹刀客
梁書榕活動了一番筋骨,腰間玉簫還在,他也還沒有死,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燕北安看向他,不明白他在笑些什麼,於是說道:「你輸了。」
「不,是我贏了」梁書榕卻搖了搖頭,回頭對他說道:「其實,玉簫宮也沒欠我什麼的,此行已經夠了。」
說到底,十三年前玉簫宮也只是欠他一個臉面罷了,他來這裏也只是為了找一個臉面,不僅沒死,而且他的路也走了一半。
只是此事之後多多少少會有些麻煩。
江湖中有人不想讓他那麼快就死,而他還有一半的行程沒有走完,接下里的路會異常兇險。
剩下的那一半,他還要補回來。
燕北安看着他,提醒了一句:「還有最後一次。」
梁書榕看着他,搖頭說到:「說不定用不到這最後一次了,不過還算得說聲謝謝。」
自然是謝燕北安又救了他一命。
燕北安抬頭看向天邊,天快黑了。
燕北安一語不發,也沒什麼好謝的,這江湖中多是無奈,他只不過是來還一個人情罷了。
梁書榕繼續說道:「記得建安城外的那個酒館嗎?那裏有一種叫做遊人醉的酒,要是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喝酒。」
燕北安仍是不答,酒什麼的,他沒什麼興趣。
………
青州城外的破廟裏
一大一小躺在茅草之上。
徐毅從昏睡中醒來,這幾日他瘦了不少,為了掙到四十兩銀子,受了不少苦。
而他身旁的那個少年郎也不是別人,就是當初在街上遇上的孟不言。
這幾日孟不言都一直都跟在徐毅身後,走哪都跟着,昨晚上跟着他倒了破廟,徐毅見天色太晚,便讓他留下下來。
說起來也算是相依為命吧。
孟不言從睡夢中醒來,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一旁的徐毅,開口問到:「半道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不知道。」徐毅道。
孟不言睡眼朦朧的,這一覺他睡的很沉,「你這破廟睡着比我家舒服多了。」
徐毅撇了撇嘴,這破廟有什麼舒服的,說道:「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呆了一夜,你家長輩真該着急了。」
「回去?」孟不言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想回去,外面多舒服啊。」
「你總是這麼說,回去之後肯定屁|股都要被打爛,疼不死你。」徐毅道。
「你怎麼知道?你被打過啊?」
「當……」徐毅愣了愣,反駁道:「怎麼可能。」
「我懂了,半道子你小時候肯定也貪玩吧,跑出去被你師父逮到,結果屁‖股被打爛了,嘖嘖,你可真慘,我就說你那師父就是騙你當道士吧,你還不信。」
「師傅對我很好,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也就是你好欺負。」
「哪有。」徐毅已經習慣了少年的調侃,這種話也不算少了。
孟不言說完嘆了口氣,對徐毅說道:「半道子,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我現在為了四十兩銀子都淪落成這樣了。「
孟不言將手枕在腦袋下面,望着上方。
破廟的房頂缺了些磚瓦,透過破洞還能看見外面的天空,天很藍,雲也很美,只是可惜磚瓦擋住了太陽。
孟不言扭頭看向徐毅,說道:「半道子,你知道嗎,有人管…也是件好事。」
徐毅回過頭,有些不解,這個時候的孟不言怎麼這麼正經了,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
「沒什麼。」
孟不言扭過頭,睜着眼睛不曾睡去。
徐毅撓了撓頭,更是不解。
………
入夜
今日酒館里晚上倒是有兩位酒客,張銘也不至於一直開到關門。
張銘端上了酒,坐在了一旁。
小七跳到了他的懷裏,平日裏都是在櫃枱上躺着,最近則是喜歡呆在張銘的懷裏睡覺。
今晚上有人三人來喝酒,石大,郭瀟與劍五。
石二跟着顧青山建安城裏玩了,石大不怎麼愛逛,晚上便來酒館里喝酒。
石大看向郭瀟,問道:「郭先生,江湖上最近還有什麼厲害的人嗎?白日裏聽你說起那梁書榕,我有些好奇這江湖上的事。」
「江湖上能稱得上趣事的事情可沒多少。」郭瀟道,「要說厲害人物,最近似乎也沒有,不過邊塞倒是出了個猛人。」
石大給郭瀟倒了杯酒,洗耳恭聽。
張銘坐在一旁,自然也算是聽客之一。
郭瀟喝的紅光滿面,只當是說來熱鬧,「那人被喚做銹刀客,臉上有一道疤痕,拿着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刀,每日徘徊在那邊域北漠,殺盡宵小之輩……」
張銘聽着,忽然又想起了一個人,那個面帶疤痕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風沙漫天。
邊塞多了一個銹刀客,手持一柄銹刀,所到之處,宵小退散。
眾人都稱他為銹刀客,卻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曾有人問起,銹刀客也不曾回答,冷峻無比,幾日下來,這邊塞的強盜宵小被殺了不少,皆是銹刀客所為。
那強盜頭子本是宗師高手,在邊塞靠着搶劫為生,聽聞此事後親自出馬,結果被那銹刀客一刀便斬去了頭顱。
自那以後,誰也不敢再招惹銹刀客。
黃昏日落,風起沙揚,背着銹刀的人坐在大漠之上,看着前方那一輪圓月。
他摸出腰間的酒囊,灌了一口酒,繼續盯着前方,這大漠,一眼望不到盡頭。
眾人稱為銹刀客,可終究是比不上那個使槍的人,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北漠,也不知要留到什麼時候。
他比誰都明白,殺蘇狂的人不會是他,也不會是蘇檀兒,必有一個人在操作全局,可這又如何?蘇狂還是死了,誰殺的又重要嗎?
欠下了就是欠下了。
習了十六年的劍,他終於又重新拿起了刀,來此不是為了還清欠下的,只是因為想來。
想來看看這邊塞的無邊大漠。
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會坐下,看着天邊落下的太陽,再喝兩口酒,對他來說這是一種享受。
風沙未曾吹迷他的眼,三百里黃沙,他看的更是清清楚楚。
「我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