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間諜

第2章 間諜

土匪做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對別人兇狠,對自己人更狠。趙天元看得出來,這些土匪沒有把老臭當回事,要想服眾,還要證明一下自己,打劫的時候要一馬當先,要把事情做的漂亮些。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趙三橫的聲音就回蕩在黑虎山的山寨內。

「都給我從狗窩裏爬出來,下山打劫了!」

趙天元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從被窩裏揪了出來,睜眼一看,就是昨天那幾個對老臭並不怎麼尊重的土匪。

這土匪也這麼敬業嗎?大早上的就要出來打劫。

來到空地,就看到三橫子站在那,手裏揮舞著開山刀,正在大聲吩咐著,「你們十個人跟我下山,其他人留下看家。」

藉著初生的太陽光,趙天元看清了在場的所有土匪,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十人,個個面色蠟黃,有氣無力,衣着打扮更像是逃荒的,有蹲在地上的,有坐地上的,還有靠在石頭上的,沒有絲毫的士氣。

再看他們手中的傢伙,有的拿刀,有的拿着長矛,還有幾個是拿着弓弩的,這裝備也太原始了,怎麼說也是民國初年了,手裏連一把火器也沒有嗎?

「三橫子,有槍沒有?」

「有有有。」

趙天元看着遞過來的槍,「……!不是紅纓槍,是火槍,關二爺和我說過以後要靠火槍出來混。」

「關二爺還知道怎麼用火槍?我們有,二狗子你去把我們的火槍都拿出來。」

一個長著滿嘴獠牙的土匪從地上爬了起來,帶了好幾個人去拿火槍。好幾個人去拿槍,說明黑虎山上的火槍還不少呢,趙天元很期待,只要能有一把栓動單發步槍,憑着他神槍手的能力,還不是想滅誰就滅誰。

等了那麼一會兒,就看見二狗子幾個人扛着三桿長槍就出來了。

趙天元又仔細的看了看,這三桿槍確實也屬於火器,就是太古老了點。

這不就是火繩槍嗎,還是重型火繩槍,來自前朝的抬槍。趙天元重生前在博物館見過這玩意,二零口徑算小的,還有四零口徑的抬槍,都可以當炮使了,威力大的嚇人,一槍能轟死一頭熊。可缺點也很致命,裝一次彈丸要老半天,命中率也很低,目標稍微的移動就很難打中。並且由於當時沒什麼鍊鋼技術,只能用槍管的厚度來代替強度,以槍管長度來增大彈丸的初速,導致抬槍笨拙無比,槍管長的匪夷所思,還特別的重,一個人無法操作。

「老臭,沒見過吧,這就是咱黑虎山的火槍,你看看多大!」

看着扔在腳底下的這三桿抬槍,至少幾十年沒有維護保養過,鏽蝕不堪,上面的火繩也沒有了。把槍管抬起來查看槍膛,裏面跑出來一隻拇指大小的蜘蛛,還有蜘蛛網和蟲子的屍體。

拿着這個上戰場,真不如拿一根棍子,連維修的價值都沒有。

趙天元嘆了一口氣,「三橫子,關二爺說過,這種槍現在是沒用的。」就算這三桿抬槍維護及時,完好無損,可沒有火藥和彈丸。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是沒有彈藥的,就算有了彈藥,怕是也會炸膛。

「沒用?沒用就沒用吧,我們下山打劫點吃的最重要,你隨便挑一把刀吧。」

黑虎山的各種刀具還是不少的,趙三橫手裏的開山刀,還有最常見的短柄砍刀,此外還有一把雙手長柄砍刀,其實就是偃月刀,也就是關老爺所用的那種大刀。趙天元拿起來試了試,舉著都費勁,別提揮動了,他現在的力量差的太多。

最後他拿了一把剔骨獵刀,和匕首相比稍長一些,鋒利無比,正適合趙天元現在的力量,而且趙天元也懂得如何運用這麼短的刀。

他們一行十二人就下山去了,看家的土匪又都回屋睡覺了,下山的土匪就和去趕集一樣,三三兩兩的沒有一點章法,那不是一般的散兵游勇。

一邊往下走,趙天元一邊觀察着地形,這黑虎山的四周都是峭壁,只有前面的虎嘴可以進出,出入口是一條狹長的山谷,一個四十五度的山坡,只有幾十米寬,這地方放上一挺機槍,下面來多少人也能擋得住,還有兩側的虎爪前出也是兩道山峰,也可以向下攻擊。

這就是一個天然的要塞,也是一個天然的殺戮場。

再往下走,就到了黑虎山的山腳下,這黑虎山屬於太行支脈的最邊端。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中原地區,一馬平川。

土地平整,更適於農耕,有肥沃的土地,就有豐收的糧產,有了吃的,才有綿延的人口。

民以食為天。

趙天元站在山腳下,看到的卻不是肥沃的土地。是一片黃色的沙質土壤,表面是一層沙土。沙土地,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窩,土質鬆軟,裏面才是土壤。一片片的沙土窩,都是荒地,荒地上雜草叢生,有一條土匪們踩出來的小路。

他們順着小路又走出去幾公里,到了一處小樹林,站在樹林里,可以看到遠處大小不一的村落。

三橫子一回頭,「兄弟們,咱們今天就在這吧。」

「行啊三爺。」

「老大,這事你說了算。」

趙天元迷惑的問道:「我們在這兒幹什麼?」

土匪們異口同聲的回答,「打劫。」

說完,這幫土匪就坐在了地上,麻爺拿出了煙袋,有的土匪幹脆就躺下去了,要睡一個回籠覺,東倒西歪的什麼姿勢都有。

大當家趙三橫吩咐人在林子的兩旁放哨,有人來了就通知他。然後……他也躺下了。

只剩下趙天元一個人站在那發獃,這就是傳說中的土匪下山打劫?在林子裏貓著,等著有人經過再跳將出來,大喊此路是我開?

這特么一點都不刺激。

怪不得窮的冒泡,一個個營養不良呢,打劫都打劫的這麼沒出息。

「老臭你站那幹啥,不知道啥時候才來人呢,坐下等。」趙三橫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趙天元蹲在了趙三橫身旁,「就坐在這乾等?瞧你們沒出息的樣,就不能主動出擊?告訴我,附近那個村子最有錢,我們殺上門去,讓他們交錢交肉,牙崩半個不字,就把村子給他滅了。」

他說完了這番很有氣勢的話,麻爺被煙給嗆到了使勁的咳嗽,三橫子傻愣愣的看着他,其餘的土匪一言不發的盯着他,林子裏有些安靜。

三橫子想了想,「穆家寨最有錢,離這裏也不遠,但我們不能去。」

趙天元直接開罵,「怎麼就不能去了?怕個鎚子啊,就你們這樣也叫土匪。」

三橫子,「我們要是去打劫穆家寨,很可能就被他們給滅了,他們有一千多戶,有兩千壯丁,鳥槍就有上百桿。」

麻爺也說道:「穆家寨的寨牆有一丈高,還有望樓,能看到一里之外,只要一敲鑼,隨時有好幾百大小夥子衝出來和你玩命。」

「……!」

趙天元給噎住了,這麼牛叉的村子,你們直接說行不行,這穆家寨惹不起,去了是找死。不但不能惹,還要搞好關係,防止哪天穆家寨的壯小夥子心血來潮,把黑虎山就給滅了。

「有沒有人口比較少的村子?」大村子惹不起,小村子總能欺負一下吧。

趙三橫拿手一指西邊,「往那邊五里地,有個最小的村子叫太平庄,一共五六十戶人家,可他們整個村子都是練武的,男女老少都練,毛頭小子拿着刀都能和我打成平手,真是很厲害。」

從他嘴裏說是打成平手,那就代表着他打不贏。趙三橫能做黑虎山大當家,憑藉的就是手中刀開山三式,卻連太平庄一個小毛孩都打不贏,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趙天元沒脾氣了,能不能有個正常點的村子?

「難道就沒有一個容易打的村子?」

「沒點本事的村子,都已經被打沒了。老臭你不知道,咱們老家的村子,不就是這樣沒得嘛。」

呼……,趙天元口吐濁氣,動蕩的民國初期,別說一個人不好生存,一個村子也是說完就完。沒有點宗族的勢力,別說遇上土匪,和隔壁村打一架就可能完蛋了,再遇上什麼災荒,整村整村的都要去逃荒,真是人如螻蟻命如草菅。

要想實現自己的某些想法,看樣子是要慢慢來了,那就先在小樹林貓著吧,打劫點糧食,吃飽肚子再說。

十幾個土匪,就這麼藏在小樹林,他們都很有耐心,畢竟攔路搶劫這種事,也要看有沒有人從你這條路上過。

他們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總算是有人從這裏經過了。

放哨的小土匪跑了過來,「三爺,有人來了。」

趙三橫噌的一下就從地上蹦起來了,「兄弟們幹活了。」

土匪們也都打起了精神,提着砍刀,拿着長矛,躲在樹后,只等來人。

趙天元也做好了準備,他沒做過這種攔路搶劫的事,今天說不得也要做一次壞人了。他已經想好了,只搶吃喝,不傷人就是了,一切都是為了先混一口飽飯。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樹林邊,這個人走路不看前邊,是彎著腰低着頭走的,給趙天元一種他想隨時撿錢的感覺,很奇怪的感覺。

等此人走近,三橫子提着刀就跳了出來,其他土匪也都一窩蜂鑽了出來,趙天元跟着出來以後,就看到了一個老漢,老漢背着一個糞筐,手裏拿着小叉子,他被嚇了一跳,他很慌,忽然冒出一夥拿着刀的土匪誰都慌。

土匪們並沒有喊出留下買路財這些話,甚至連打劫都沒說,都看着這個老漢,一言不發。老漢也看着土匪們,雙方互相瞅了好一會兒。然後,老漢拿着小叉子在地上叉了一下。

趙天元看清了,小叉子叉了一塊不知道是牛糞,還是什麼動物的糞便,然後把乾癟的糞便扔到了小糞筐。

嗯?

一個撿糞的老頭?

沙土地不算肥沃,要想糧食豐收,那就要施肥,那個時候可沒有化肥,各類糞便是頂重要的肥料。有句老話說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撒尿都要撒在自家田裏,尿到別人家的田裏給別人施肥了,就算吃大虧。

所以有些辛勤的老農,走路都要帶叉子,遇上任何糞便都要帶到自家田裏。

趙天元他們,遇上的就是這樣的一個老農。

三橫子沒有下手的意思,土匪們也不想動,打劫一個撿糞的老農?然後搶一糞筐的糞便?這玩意也不能當飯吃……。

都不動,互相就這麼看着,場面有些許的尷尬。

老農咳嗽了一聲,這樣子干看着那也不是回事,總要說點什麼。

「來劫道了?」

三橫子也咳嗽了一下,人家和你說話,總要答應一聲。

「嗯,來劫道,那個,你撿糞呢。」

「我撿糞,你們忙,你們忙啊。」

老農低着頭從土匪們眼皮子底下走過,並順手叉走一塊驢糞,接着加快腳步,消失在小樹林的盡頭。

土匪們又三三兩兩的坐了回去,躺的躺,靠的靠。

趙天元也只能無奈的放下手中砍刀,這亂世之中,土匪的日子也不好過,不敢去人家村子裏搶劫,只能待在偏僻的小路守着,從這條小路經過的能有什麼有錢人,都是附近的窮苦百姓。

又等了一會兒,放哨的土匪又來報,「大當家的,有肥羊。」

有肥羊!

土匪們拿着傢伙站到樹林邊,趙天元就看到果然有肥羊,在不遠處的一個沙土坡上,有一隻綿羊正在啃食雜草,一個不大點的放羊娃,掛着兩行鼻涕,赤着腳,黝黑的小臉驚恐看到了對面的土匪。

還沒等趙三橫下令搶劫,放羊娃拽著綿羊就跑,「三橫子下山了,三橫子下山了,就在林子裏貓著呢。」

這放羊娃竄的比兔子還快,三橫子還沒張嘴,就已經看不見人了。

麻爺有些着急,一隻肥羊就這麼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看見羊就流口水,「大當家的,追不追?」

三橫子一跺腳,「追……。」

麻爺也竄了出去。

三橫子,「追……個屁,沒看他竄的那麼快,你能追上嗎。」

於是,麻爺又回來了,土匪們又重新坐下,到嘴的羊肉飛了。

太窮的不能劫,太機靈的還追不上,想打個劫也是如此的困難,趙天元真不知道能打劫誰了。指望一次打劫就能致富發家,那是想法有點太天真。

趙天元認真地想了想,在這亂世之中,能活下來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土匪要搶吃搶喝,村子裏老百姓也要躲賊躲匪,還要種田放羊,繼續自己的生活。

放羊娃四處吆喝三橫子下山了,估計今天不會有什麼人從這裏過了,這趟出門打劫算是白來,趙三橫就和手下的土匪們商量,要不要到後山去轉一圈,抓幾條蛇,逮幾隻鳥,運氣好的話抓幾隻猴子和野狼,回去也能填飽肚子,不行就挖點野菜。

土匪們一致同意去後山打獵,等明天在下山,換一個遠點的地方再攔路搶劫。

趙天元跟着他們走,這上山打獵的路和回黑虎山的路,並不是一條路。

延綿不斷的山脈,橫看成嶺側成峰。

黑虎山是緊挨平原的一座獨立的山峰。在黑虎山的後面,是一重又一重的山巒,從主山脈延伸出一道道次山脈,次山脈又延伸出枝葉,枝葉再開花,於是一座山脈就有無數的山峰。

所謂一重山是一重關,重重山是重重關。

沒進過大山的人,進入這層層深山,就和進了迷宮一樣,再加上峭壁深溝,再加上容易迷失方向,沒有人帶着自己都走不出去。

趙天元他們一行人走的進山的路,就在黑虎山的旁邊,沿着這條路在翻過兩層山樑,就到了深山。

他們才剛剛翻過了第一道山峰,就遇到了兩個人,像是迷路的人。

一看這倆人就不是附近的鄉民,倆人穿着黑色的中山裝,一人背着一個大號的背包,手裏拿着畫板,對着這條進山的小路指指畫畫。

麻爺一見這倆人就很激動,「當家的,像是兩個有錢的學生,那麼大的包,裏面一定有吃的。」

三橫子也看見了,他提着刀就跑了過去,這是真正的肥羊,大包里不定裝多少錢呢,這一票做下來,說不定就能吃好幾年。

「要錢還是要命?」趙三橫一聲暴喝,如同煞神一般的出現在兩個人眼前,其餘土匪也都面色兇狠站在左右。

可想不到這倆人卻不驚慌,收起手中畫板。其中一個戴着眼鏡的人,不慌不忙的從身後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個本本,左手把小本子遞了過去,右手摸向了腰間。

「我是北洋政府的人,專門負責礦產探查,這是我的證件。」

趙三橫怔了一下,和手下土匪交換了一下眼神,這麼多年打劫,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人,拿着個破紙片就不讓打劫了?

「老子不識字,什麼北洋,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老子問你要錢還是要命?想死就直說,把你宰了,老子照樣拿走你的東西。」

趙天元及時上前攔住了三橫子,「先別亂來,北洋政府是當今的朝廷,礦產探查是負責找尋金銀銅鐵這些礦脈的。」

趙三橫和土匪們大概聽懂了一些,他們倆很有來頭,代表着當今朝廷,放在以前就是欽差大臣的身份,總之這不是一般人。

兩個學生打扮的人,輕蔑的互相一笑,戴眼鏡的這個學生說道:「為國家尋找礦脈是一件很神聖的事,你們可知道這附近還有什麼進山的路?」

趙天元不慌不忙的接過他們的證件,仔細的看了看,一個粗製濫造的證件,寫的是什麼探礦專員。

這玩意也許能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趙天元,所謂的北洋政府,不過就是北洋軍閥而已,就算他真的有尋礦,那也尋不到中原地區。

又掃了一眼這二人手中的紙板,紙板上畫的可不是什麼地方有礦脈,而是密密麻麻的路線,這就是一張軍事地圖,而且上面的地名並不是漢字,全都是日文。

趙天元不禁想到,二戰開戰之前,日本曾經派出很多間諜,繪製了很多軍事地圖,沒想到民國初年就已經開始做這件事了。

這倆人就是繪製地圖的日方間諜,想到這裏,趙天元微微一笑,既然遇上了,那就留下吧。

「我知道有一條進山的要道,我指給你看。」趙天元裝作很熱情,把右手搭在戴眼鏡這人的肩膀上,左手指向了遠方。

「看見沒,兩個山坳之間有一條很關鍵的密道,一般人都不知道的。」

戴着眼鏡的學生,努力的觀望着山坳之間,希望從中發現那條密道。

可就在這時,趙天元向後給了趙三橫一個眼神,把趙三橫給看的一驚,這眼神里蘊含着殺氣。

趙天元,右手反握剔骨獵刀,架在了眼睛學生的脖頸前,左手按著頭頂向下一用力,右手一抹。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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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民國之生死狙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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