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寄燈長明思如雪
第一百三十五章寄燈長明思如雪
說是焰火，倒是更像一個個衝天炮，每一聲巨響過後，就是一個火紅的閃光點衝上夜空，色調單一，沒有現代的各種花樣花色。
就這些，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在龍華，也只有盛京城的大年夜才會燃放，平時難得一見，其它各地，那就根本沒有，正因為如此，站在室外觀賞的人也很多，無論是小姐夫人，還是丫環婆子，她們都停住腳步，仰頭望天，或形隻影單，或三三兩兩，邊看邊指點着談笑風生。
夏夢雪走出前廳，正是焰火燃放最熱鬧的時候，一聲接一聲的巨響，一個接一個閃光點衝上天，映紅了小半個夜空，喜慶味兒十足。
夏夢雪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正覺得有些涼意，一件大紅斗蓬披上身，吻姐在身後說道：「聽說府內有座假山，站在那裏能夠看得更清楚些，我們要不要過去？」
「不必了，這東西看過了就行，再看，還不是那麼回事。」夏夢雪由著吻姐為她系好斗蓬，說道：「既然連你都知道那裏能看得清楚些，只怕這會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裏。」
「可是，不光是這些，回頭宮裏會放孔明燈，到時候漫天都是往上飛的燈籠，那看起來才壯觀呢」吻姐是盛京人，對盛京每年過節的傳統一清二楚，「宮裏每年大年夜都會發放孔明燈，幾個人一盞，據說是可以放掉這一年的穢氣，同時向上天乞願，願來年幸福美滿。我剛剛在底下聽府里的人說，其實府里也準備的有，小姐要不要去找人取一盞試試？」
正說着，老管家夏福滿頭是汗地跑過來，老遠就沖她叫道：「三小姐，三小姐，可讓老奴好找，老爺吩咐今年要放飛的孔明燈由三小姐先挑選，然後才發給各位小姐們。」說着，他朝後吩咐道：「還不快快拿過來讓三小姐挑選。」
說音剛落，就有兩名家丁抬着一大箱子過來。
箱子裏滿噹噹的是各種顏色式樣的孔明燈，要說差別，倒也並沒有特別大的差別，頂多外形和顏色上有些什麼不同。只不過，夏呈安讓夏夢雪先選這種舉動，無不說明着他對她的看重。
夏夢雪沒有放過孔明燈，隨手拾起一盞月白色的孔明燈，這是一個八卦形式的燈籠，普通，毫不出奇，燈面上除了一面有蘭花圖案以外，其它幾面都是空白，想必留給放飛者發揮自己想像寫下祝福語或者繪上圖畫之用。
「小姐，你這盞太素了，你看這盞，無論做工還是花形都要好得多。」吻姐從裏面找出一盞粉色的燈籠，滿心歡喜地亮給夏夢雪看。
那盞燈籠確實不錯，是個六角形式的孔明燈，而且上面糊的紙看起來更要好一些，繪的是一幅本色的芙蓉，也很俏皮可愛。
夏夢雪看到吻姐喜愛，心裏一動，瞄了眼箱子裏的孔明燈，說多不多，說少好似也不少，朝夏福問道：「福伯，這府里的孔明燈是每個人都有還是一部分人有？」
「回三小姐，這年關近了，市面上孔明燈俏得很，價錢也漲了不少，哪裏能每個人一盞？只是府里的主子有，其他人是沒有的。」福伯恭敬地答道。
夏夢雪一臉為難，騰出一隻手接過吻姐手上的孔明燈，這樣一手一隻，拿眼在兩隻燈籠上掃來掃去，嘴裏嘀咕著，「這可怎麼辦呢？這兩隻燈籠我都喜歡，實在是難以取捨。」
「一隻燈籠而已，若是三小姐中意，盡可以取兩盞，雖說是只有主子有，但為防燈籠有什麼損壞，在買的時候都會多買幾盞備用，若是主子們用不着，也就好事了我們這些下人。」福伯笑了笑，不在意地說道。
「那怎麼好，只怕其它人會有意見。」夏夢雪手裏拿着燈籠不放，一臉地難為情。
「三小姐放心，這兩個燈籠您就拿去吧，早些填好心愿，放飛到天上，據說很靈的。至於意見，諒她們也不敢有，若她們有意見，叫她們也去掙個幾品官噹噹？」福伯呵呵一笑，說完這番話，朝夏夢雪又行了一禮，「老奴還要發送孔明燈，就不打擾小姐了。」
夏夢雪嗯了一聲，說了聲「福伯慢走。」就把手裏的燈籠交到吻姐手裏打算回房寫心愿，突然又叫住夏福，「福伯，可別忘記我院子裏兩位姑姑。」
夏福遠遠地答道：「三小姐放心，老爺已經交待過了，兩位姑姑名下少不了。」
夏夢雪帶着吻姐回到東廂房，她自己取了月白色燈籠，把那粉色燈籠往吻姐手裏一塞，說道：「一人一個，自己寫賀詞啊」
「這是給我的？」吻姐又驚又喜，她沒想到夏夢雪會把她一眼看着就喜歡的孔明燈送給自己。
「當然，我要那麼多做什麼？」夏夢雪嘴裏說着，手裏已經取出墨塊話到硯台里。
吻姐趕緊去倒了些清水，小心地磨起墨來。吻姐磨墨磨得很小心，她先在硯台里放了少量清水，磨墨的時候輕而慢，在硯上順時針方向沿着圓硯的邊壁畫圓圈，看起來倒像是個老手。
夏夢雪大訝，她待吻姐把墨磨好，用筆尖蘸少許墨在宣紙上點了一下，墨點略有滲出，墨濃如漆，分明是磨得恰到好處，「沒想到你很會磨墨啊？這磨出來的墨濃淡合適，細膩均勻，真正恰到好處，想來一定是下過功夫的吧？」
「也沒什麼，先父是個夫子，靠開館授徒為生，所以，我很小就學會磨墨了。」吻姐臉上一紅，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夏夢雪抱住她的肩，微微搖晃，「沒想到咱們吻姐還出自書香門弟呢跟着我倒是委屈你了。你放心，回頭，我一定幫你找個好姐夫，不讓你受委屈。」說完，哈哈一笑，放開吻姐，自己去琢磨孔明燈上到底寫些什麼。
看着月白色的燈籠，夏夢雪一時倒不知道寫些什麼好了，想了半天，只落下一首小詩：
寄燈長明問天闕，
龍鳳趨隨凰於飛。
亦舞霓裳飄香屑，
飛入九天思如雪。
這是一首藏頭詩，取每句頭一字，得出：寄龍亦飛。
在背面細心畫上一幅美人圖，圖上美人面貌不清，她身似楊柳，衣袂翩翩，長袖輕揚，似要乘風飛去，遠離這喧擾的人間……
擱下筆，夏夢雪回頭去看吻姐，卻見她也拿着筆在燈籠上寫着些什麼，輕移蓮步過去，只見吻姐在上面寫道：
彩燈連天宇，
煙花若太虛。
遊人密如海，
歸路期不期？
吻姐剛剛寫完，夏夢雪一把奪過，大聲讀出來，舉著燈籠嘴裏呵呵笑着：「沒想到吻姐也會寫詩，好一個歸路期不期，吻姐，你到底是想回呢，還是不想回？」
吻姐被她奪過燈籠，跺着腳大急，見她把燈籠舉得老高笑自己，奪又怕會奪壞，只好跑去拿過夏夢雪的燈籠，看着她那首詩，恨恨地說道：「小姐還笑話我，看看你的詩，還有美人圖，哪樣不比我好？哼，我決定了，不回，我孤家寡人一個，就是不回又如何？倒是小姐你，可是要讓龍華的某個人給急白頭，相思如雪啊思如雪，哈哈」
夏夢雪要搶，她也護住不給，兩人隔着一張桌子，你追我就躲，我躲你就追，玩得不變樂乎……
聽得外面焰火聲音已經歇了，兩人才拿着燈籠來到院子裏，對面房間的兩位姑姑已經在院子裏點孔明燈，看到她們出來，點點頭算打過招呼，就繼續忙活着自己手裏的燈籠。
夏夢雪和吻姐也不打擾她們，兩人也自己找了個避風的角落開始放孔明燈。
因為夏夢雪沒有放過，就先把吻姐的燈籠拿好，由吻姐示範怎麼放。吻姐可能放過多次，她熟練地取出火摺子，三下五除二就點着了火把孔明燈放上天。
看到那緩緩往上飛的粉紅燈籠，夏夢雪拍着手叫好，轉身迫不及待地開始放自己的燈籠，孔明燈放起來不難，又有吻姐的指點。只一忽兒功夫，她這盞月白色的燈籠也緩緩上升，去追那粉紅色的燈籠而去。
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上升的燈籠，夏夢雪突然在想，這燈籠到底是飛上了天宮，還是最後落回了地上？許的心愿到底靈不靈？
扭頭去看吻姐，見她也一臉虔誠，雙手合十，仰著頭看天，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天上緩緩上升的孔明燈很多，最開始，她們還能看清自己的燈籠，分得清哪個是別人的哪個是自己的。慢慢的，孔明燈越飛越高，夜空中星星點點，眨了一下眼，就分不清哪只是自己的了，只看到一個個燈籠像繁星一樣，把暗得跟黑幕似的天空點綴得極為絢麗。
龍華皇宮，笙歌也散了，這宮裏的女人們也一個個在忙着放孔明燈，盛京城大年夜放孔明燈的習俗歷史很久遠，已經讓人們養成了習慣。
龍亦飛踏着夜色，快步來到宮外，剛剛出宮，他就跨上早就準備在宮門口的門，朝夏府飛馳而去。
在夏府不遠處，他跳下馬，縱身上了路邊的一棵樹，遠遠地望着府里升起的孔明燈，嘴裏輕聲說道：「這麼多孔明燈，哪一盞是你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