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餘波盪漾 一
道虛帶着長壽來到碧雲觀後院的法台前。
長壽抬頭看着高高的法台不知所措。
道虛面無表情的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讓他上去。
長壽剛剛走上法台，道虛就大喊了一聲：「燃香！」
幾個道童用火燭把圍繞着法台的八十一根龍涎香點燃。
霎時，長壽被籠罩在升騰繚繞的煙霧中。
把這一次乞雨用掉的龍涎香花費的銀子數告訴這個十幾歲的小子，會不會把他嚇死？
道虛心裏想着。
長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就盤腿坐在法台的中央冥思天師張幻陵告訴他的福氣所至，率性而為這句話。
天越來越暗了，天空中現出了點點繁星。
長壽驟然站起，他抽出背後的木劍斜指向天然後就在法台上繞着中心奔跑起來。
「這小子裝神弄鬼的想幹什麼！」道虛自言自語的說道。
其他在場的道士對長壽的行為也是不明所以。
長壽在法台上越跑越快，居然以法台中央為圓心形成了一個氣流漩渦。
八十一根燃燒的龍涎香升起的八十一股裊裊青煙也被帶動起來向中央匯聚，像八十一根絲線一樣扭成一股磨盤粗細的煙柱衝天而起！
道虛等人望着這根通天徹地的大煙柱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氣流的帶動下，八十一根龍涎香也比平時燃燒得快得多。
半個多時辰后，龍涎香都紛紛的燒到底部逐一熄滅了。
長壽也累得一屁股坐在法台上。
道虛看着正逐漸消散的煙柱又看看滿天繁星，他搖搖頭露出一臉的不屑。
作為皇家供養的天下第一道觀觀主，道虛多年一來自然而然的養出一身的官氣。他對長壽這種連左道旁門都算不上的東西很不以為然。
反正離期限還有幾天，就讓張幻陵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再演幾天。
長壽腳步踉蹌的走下法台。
「小師傅累了吧？跟我去齋房先吃些東西吧。」道虛故作親熱的說道。
在碧雲觀里那也是要看臉色的。
既然觀主不待見這個小子，底下的人自然對長壽只會變本加厲。
長壽剛剛坐下，一個小道童就端著一碗糙米飯上面放着兩塊老鹹菜砰的一聲頓在長壽麵前。
「快吃吧，你一定餓了。我們道家不講究口舌之福。吃糙米飯嚼菜根也是修行之一啊。」道虛溫和的說道。他的態度如對子侄。
長壽恭恭敬敬的站起來行禮說道：「謹受教！」然後又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道虛愣住了。這小子不是用這種態度在暗中諷刺我吧？
他狐疑的看着正大口吃飯的長壽。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轟隆隆的一聲巨響。
道虛滿腦子想的都是長壽的事情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他一愣的時候，外面又是一聲巨響傳來。就像有一個頂天立地的巨神以大地為鼓面在敲鼓一樣。轟隆隆聲振人心神！
「這是什麼聲音？」道虛遲疑的問道。
長壽嘴裏正嚼著菜根含含糊糊的說道：「好像是打雷了吧？」
道虛像是被驚醒了一樣，轉身跑出齋房。
他剛剛站到空地上，銅錢大的雨點就劈頭蓋臉的砸在他身上。
道虛瞬間在雨中一動不動了，任由暴雨澆在他身上！
站在齋房裏面的幾個小道士在門口看着外面的大雨想喊師傅避雨又都閉上了嘴。
半晌，濕透的道袍激得道虛打了一個寒戰。他緩緩的抬頭向天喃喃的說道：「天意」
正在靜室里修養的張幻陵瞬間睜開眼睛聽着外面傳來的雷聲和隨後嘩嘩的雨聲。
「原來如此！」張幻陵苦笑着說道。
這一場秋雨由開始的暴雨不一會轉成綿綿細雨。看起來要下很長時間，足夠墒深了。
雨下透以後，農人就可以種麥子了，來年應該有一個好收成。
旱災解了，明年的飢荒也解了。也不會有大規模的災民湧進京城了。
長壽冒雨回到張幻陵修養的靜室。
張幻陵躺在榻上含笑的看着他。
「不錯，不錯。」張幻陵小聲說道。
「天師，你好些了嗎？」長壽關切的問道。
張幻陵沒有回答。他手指向牆上掛着的寶劍和一個小包袱說道：「你把它拿下來。」
長壽依言把兩樣東西拿過來放在張幻陵的面前。
「你把它打開。」張幻陵指著包袱說道。
長壽打開包袱露出裏面十幾片古黃色的竹片。上面還刻着密密麻麻的篆字。看起來年頭應該不短了。
「這十二個竹片上刻的是黃庭經。今天我把它們傳給你。」張幻陵輕聲的說道。
「這怎麼使得！」長壽始料不及的說道。
「聽我說完！」張幻陵打斷長壽的話。
「明天早上不要等到天亮你就出觀！城門一打開你就馬上出城！」張幻陵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這把寶劍你也帶上。出城后你就一路南下把寶劍送回龍虎山。拜託了！」張幻陵說完有渴望的眼神看着長壽。
長壽在張幻陵的話語里隱隱聽出了臨終託付之意。
「天師！」長壽說完這兩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你也是從小修道之人，連灑脫兩個字都不會寫嗎？記住我的話，快走！」張幻陵最後說道。
綿綿細雨也擋不住流言在京城裏的流傳。
第一個流言就是那一首二八童謠。不用官府出來抓人，當家裏的大人聽見自己家的孩子在唱這首童謠的時候就會顏色大變。然後就會把孩子揪過來啪啪啪的狠打一頓屁股！
不管平時多疼愛孩子，現在就絕不輕饒！
打完孩子以後還會指著孩子的鼻子疾言厲色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不許出門一步！如果出門，全家老少都會讓你害死！」
第二個流言就輕鬆多了。
據說奉旨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乞雨的天師張幻陵在乞雨的時候突然暈倒。
結果臨時頂替他的小師傅上法台後居然一次乞雨就成功了！
傳播流言的人把長壽乞雨的過程說得繪聲繪色。長壽在他們的嘴裏如有神助，舞動一隻桃木劍八十一根煙柱衝天化作八十一條行雲布雨的神龍。
然後天上就下起了到現在還沒有停的一場秋雨。
這一場秋雨就是那個小師傅如天神通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