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北魏來使

第81章 北魏來使

一大早,劉義符蹲在院裏對着一籃子洗乾淨的鵝毛挑挑揀揀,終於挑出四五十支毛管茁壯堅硬的扔在一隻托盤裏,再取出一把銀色小刀將毛管前端剖一個對半的小口,然後再依小口為中線,另一面削斜削尖,再在尖端上面削一個小凹口,一支鵝毛筆就製成了。

不過這種簡單又廉價的鵝毛筆也很容易損壞,一支自然是不夠的,如果沒削好也就不好書寫,所以劉義符在繼續削制。

沈妙姬想是也無所事事,早起用朝食后在樓上看見,也就下來在旁眼巴巴看了好一會兒,很是是納悶,幾次欲言又止。

「官家讓他們找來這許多鵝毛,是要編綴了做扇子么,可現在入秋天氣都涼了,官家做這個也不太合適啊。」

劉義符埋頭削着手裏的鵝毛,隨口道:「是啊!天氣涼了!再不做點事,大事也要涼了!」

「大事要……涼了?卻不知何意?這該如何說起呢?」

劉義符笑了笑,將一支新削好的鵝毛筆扔進朱漆托盤,抬起頭道:「去將你作畫的各種顏色墨水或顏料備到堂上,還有畫筆也要,僅藍色的不可夠。」

沈妙姬今日換了一身淺藍襦衫褶裙,外著了一件白色赤邊的曲裾外衣,已經開面露額,髮式梳起了婦人式的墮馬髻,臉上還帶着疑惑,但只是楞了楞便轉而露出恍然之色,轉身拾階而上,由庭院廊檐轉去東偏堂,她走得很慢,步子有點不太自然,反倒顯得步態身姿更加婀娜。

劉義符看到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明日她可能要回去看她兄長沈文伯,按禮俗稱之為「回門」,劉義符可以親自陪她一起去,但也可以只讓曹娘子帶一些賞賜隨從。

將鵝毛全削制好后,端起托盤迴後堂上,裏面的傢具桌案和織毯全移開了,靠門前光線明亮處,兩張鋪地寬榻拼接在一起,榻面平放了一塊蒙緊了白絹的方形大木板,看上去就像桌布一樣。

旁邊不遠處,條案上放置有木匠所用的墨斗、直角尺、長尺、朱、黑兩色的硯台各一個,喬駒子正坐在條案一端磨墨。

這方緊蒙在木板上的薄絹,自然是用來繪地圖的,長一丈五尺,寬一丈三尺,已經用木工墨斗彈出許多標定了尺寸的淺藍色方格線,不錯!這就是經緯線,僅是這個就彈廢了好幾匹絹,因為墨斗彈線有時彈得濺灑出很多成片的小藍點。

經緯度他也記得不清楚,更多是用作標記比例,而且這時代的山川、河流、城池位置大不一樣,連海岸線都要高至少五米,要繪製這個時代的地圖,自然要參照已有的劉宋疆域圖加一些州郡地圖。

劉義符挽起衣袖,坐上絹面,先提筆在上方框線頂寫下「皇宋疆域全圖」六個大硃色大字,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上「御筆」兩個小字。

接着下榻,拿起長木尺比劃計算了好一會兒,在圖上定上一個小黑點,那是右北平(山海關秦皇島)附近,長城的東起點,位於東經120度,北緯40度,偏差也不會太多,由此順着經緯,按距離比例測算將海岸線一點一點地勾勒出來,再按記憶順經緯畫小圈,標定在經緯交叉點上的大城,有了這些再畫出長江、黃河、長城,五湖五嶽,最後只剩填空。

整個圖面有一張卧榻那麼大,劉義符只能時而拿起尺子,時而拿過鵝毛筆,匍匐在上面滾來滾去,喬駒子端著托盤,圍在四周打轉。

「呀!原來官家是畫這個,還以為是作畫,這倒是一件大事,妾身還沒見人畫過疆域圖呢!」

沈妙姬帶着婢女端畫筆顏料進來,不禁有些驚奇,自去在一旁方枰上跪坐了,笑眯眯地看新奇。

劉義符看了她一眼,調侃笑道:「雲仙在此看着,吾可就靜不下心了,雖然吾也想多看看你,但繪圖可沒法分心啊!」

「呵呵……那就不礙著了,妾身去給官家煮茶,對了!午膳想吃點什麼?」

沈妙姬臉一紅,笑着起身,劉義符隨口道:「還沒嘗過你的廚藝,看來有口福了,你隨意吧!」

沈妙姬帶着婢女走了,然而劉義符註定是事多的人,一名在後院門外值守的內侍出現在後堂門口,手拿兩折文書躬身舉過頭頂,卻不敢亂了規距上前直奏,目前只有喬駒子和韓龜壽是有正式職務的內侍,其餘還有六個年輕的,但劉義符一般不理會他們。

「何事?」喬駒子立即放下托盤,幾步迎出門去,將文書接過,飛快掃了一眼,回榻前稟道:「官家!有襄陽發來的急奏!」

劉義符重重呼出一口氣,做這種精細活兒其實是很累的,便坐起身來,將鵝毛筆遞給喬駒子,順手將奏章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奏章是吉翰所上,但內容就有點頭大了。

竟然是北魏朝庭派使者南下,至襄城郡向南陽太守沈道興遞交了照會,但正本國書還在使者手裏沒入境。吉翰目前還在襄陽安排南下之事,打算將工曹、尉曹、兵曹諸工坊及水師船匠先遷到荊州,然後中府再南下,他先收到了沈道興的急報便轉遞,同時自己也上了一道奏章。

劉義符將吉翰的奏章看了一半,馬上轉換看沈道興的,這本只是奏事,未附帶任何個人意見。時間是七天前,魏使派軍將至邊境向魯陽關守將遞上照會,言辭頗為誠懇地表達對劉義符處境的同情,並想要建立邦交,但這些只是場面上的,真實目的是想要互市,甚至還隱晦地表達了聯姻和親的意願。

劉義符猜測,看來是柔然南下讓拓拔燾感覺到了壓力,互市才是他們想要的,和親?那只是說說而已,且不談有沒有誠意,劉義符若真敢答應,這就會成為建康朝庭攻擊的借口,還會讓一步份暗中觀望的江東士族離心離德,一點好處都沒有。

其實在先帝永初三年,北魏前主拓拔嗣就玩過和親這一手,也是使者都到了劉宋邊境,聽說先帝駕崩立馬就跑回去,隨之調大軍南侵,奪取了洛陽、虎牢、滑台、碻磝四鎮,戰事從永初三年冬進行到了景平元年春夏。

再換吉翰的奏章後半部份看完,吉翰言稱與中府一眾官員商量過,都對此事持反對意見,不過劉義符仔細想了想,卻有些不同的看法。

若說魏使趁機打探虛實的話,景平元年一戰魏軍就已經看出來了,那麼這次請求互市應該是相當有誠意的。因為劉宋與北魏、胡夏都沒有任何外貿,而勾通南北財貨的反而是西北的仇池、西秦,東北的北燕、高句麗進行的海上貿易。

自劉義符到荊州已經過去近四個月,北魏以為找到了機會,想繞開北燕馮氏和高句麗國王高巨鏈這兩個中間商,直接開闢一條商路,從而獲取財貨為他們北擊柔然做準備。

原本的時空,北魏最後也是大獲全勝的,但現今事情才開始,北魏還沒那麼有信心,而劉宋陷入內戰就算知道了北方消息,也沒有精力北伐,所以北魏才這麼有恃無恐地派使,那就很正常了。

而北魏在解決柔然之後是大舉西進攻打胡夏,按理說,劉義符該與胡夏建立外交關係遏制北魏,但胡夏匈奴卻不是一個好盟友,反倒是一頭餓狼,而且內部關係亂得一逼,劉義符若想在北方有所伸張,那就一定要搶在北魏反擊柔然成功之前穩住陣腳,到時從胡夏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

那麼與北魏互市,也只是順水推舟,無關大局,只是這樣一來,病得半死的赫連勃勃會不會想多呢?如果他看不順眼跳出來搞事,那劉義符可就被胡夏與建康朝庭兩面夾擊了。

所以這件事,劉義符只能讓沈道興在邊境把關松一松,負責實際與魏商貿易的中間人,只能是唐氏,這比較可控一點。

「駒子!派人去請郭長史、高司馬二人前來議事。」

喬駒子應諾而去,劉義符起身找出一幅荊襄地圖看了看,若與魏商互市,貿易地點既不能靠東,也不能偏西,被建康朝庭或胡夏知悉都不是好事。

那麼只能是在南陽正北面的伏牛山區,這就正好讓沈道興將防線向北推進一段,在邊境築幾座軍城,更有利於防線的完善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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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漢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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