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收復長安

這日夜間寅時初，劉義符早起用過朝食，換上一身緋袍，頭戴束髻小冠，腰間玉帶佩掛長劍，在陳裨、牛默等侍從跟隨下往中軍御帳，以對戰前方略部署進行最後一次確認。

此時帳內燈火通明，兩側已坐了郭叔融、毛德祖、高道謹、陸萬斛、朱景符、胡崇之、劉伐奴、陳珍等四五十名高官大將，劉義符直上主位就坐，朗聲詢問：「諸位！將士們已集結了嗎？」

「回陛下！各部已準備妥當，擬以陸將軍率鷹揚左衛、配荊州兵一個軍，共一萬一千二百人，進取霸城門；以豐城侯率鷹揚右衛、配南陽兵一個軍，直取宣平門。以鄧龠、胡崇之、陳珍三位將軍率羽林左、右二衛，加虎賁右衛，配荊州兵一個軍，從龍首原東繞往城南、城西方向設伏，至於城北的渭城門與平朔門不必理會。」

劉義符尋思片刻，點頭道：「好！如此算來，守軍除前日被我軍殲滅的一萬三千人，姚澹部五千人，剩有一萬七千人，要盡量避免巷戰。」

軍議完畢，諸將告退各歸本部點兵，隨之轅門大開，一支身披鐵甲、掛弓挎刀的輕騎衝出大營分散成許多小隊，呈扇面向城東方向搜索警戒，以驅除圍捕敵軍巡夜暗哨。

九月中凌晨的夜空，月亮還當空高懸，群星忽閃著是隱時現，淡淡清逃瀉地，視野可見度非常高，從大營到城東還有十來里，一路也不需要打火把，而且突擊奪門的輕兵小隊會在前先走，一路插上旗號留下標記。

隨後是朱景符、陸萬斛、鄧龠、胡崇之四將依次率部出營，稍作整隊便分頭向西或向南行軍，待諸部走遠，大營外空地騰出來，劉義符與郭叔融、毛德祖、高道謹、劉敬義、賀安平率中軍驍騎、驤威、車騎三軍及輔兵三萬餘人出營，與前方兩軍相距三四里緩緩而行。

長安東城牆南北約四里半，宣平門在北，霸城門是主城門偏南一點，兩門之間相距不到兩里，兩萬餘大軍未帶輜重器械，去前隊和前導，後面仍有七八千兵，鋪開來佔地黑壓壓一大片。

姚澹作為內應還是蠻稱職的，在城門外兩三里各伏有一隊十餘人的暗哨接頭，前軍輕兵小隊很快就遇上了，各派出他們自己人回稟，幾乎同時，兩座城門都吱吱呀呀地開啟了。

宣平門是在姚澹部將的完全控制下，輕兵小隊三百人衝進城門內左右警戒，一旅輕騎長驅直入，後面是三旅步卒快步小跑衝進去，朱景符在後率大部跟進，幾無任何懸念。

而霸城門內，城門口側后是姚澹的大營，與赫連韋伐的中軍主大營相隔不遠，城門開啟時發出的聲音在靜謚的夜間傳出很遠，主大營的值夜軍官一下就聽見，帶着一隊士兵過來巡視，恰好看見一隊宋軍輕兵衝進門洞，一陣發獃後轉身就跑，並高聲叫喊：敵襲！

此時姚澹與唐毅正率領兩千士兵在城門后的空地上列陣以待，聽到喊聲立即作出反應，命唐毅與部將率五百士卒留下接應宋軍入城，自率一千五百士兵直撲主大營。

前行一里多遠，老遠見主大營轅門上的守卒正在敲響警鐘，姚澹張弓就是一箭，那士兵發出一聲慘嚎，捂著脖頸從轅門頂上摔落下來。

「殺！生擒住赫連韋伐者重賞！」姚澹十分果決地大喝一聲，率部衝進了轅門。

夏軍一萬七千兵分駐了其餘三面城牆八千，大營內只有不到九千兵，但此時都處於酣睡之中，外營區一些剛聽到警報的值守士兵匆匆跑出來集合，姚澹率部衝進營內一陣掩殺，士兵們沒見到主將，多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一下亂糟糟轉身就跑。

姚澹派士兵分頭而進，並在營內四處放火，不多時整個大營就騷亂一片，匆忙披衣而起帶上兵器的夏軍士兵們沒頭蒼蠅一樣亂鬨哄，很快就紛亂地衝出大營，散於城內各處小巷之中。

但隨着霸城門大開，陸萬斛率大部隊湧入城內，調荊州兵兩個旅與姚澹部屬接管城防，分三個旅隨後撲向夏軍大營，四面合圍攻打，並漸漸撲滅火頭收縮包圍圈，未得及逃出營的夏軍士兵燒得焦頭爛額，一出大營便紛紛跪地投降。

陸萬斛率鷹揚左衛四旅沿街而進，到城中心十字口之西的平原公府時，恰逢一隊守衛簇擁著一群女眷跑出來，在前面士兵一陣亂箭之下，那群守衛只得又縮回了府中。

陸萬斛分兵四面圍定，自率一旅從正門突入，忽然聞到一陣焦糊的味道隨風飄來，頓時心中大驚，這是糧倉被燒了，他急忙率部衝進前殿，遠遠就望見中殿處的大火已熊熊燃燒，火頭黑煙已竄上半天。

「陸將軍快跟我來！糧倉在中殿西側……」

就在陸萬斛正遲疑着該如何救火時，姚澹不時何時率部跟了上來，率先越過大隊沖向中殿之西，陸萬斛立即率兵跟了進去，沖時殿西的大院時，還有一些平原公府守衛一面縱火一面奔逃。

此時城郊兩三裏外，劉義符駐馬而立，聞着一陣陣煙火的焦糊味不由打了個噴嚏，坐下的戰馬「蒼虎」似乎也很不喜歡這種煙味，煩惱地「咴咴」打着響鼻，不停地踢踏着蹄子。這時，一隊傳令兵騎着馬過來了，馬上伙長滾鞍下馬，單膝跪地拱手稟報。

「報……豐城侯奪取宣平門后，已分兵奪下渭城門，正向平朔門與雍城門追擊。」

劉義符淡淡抬頭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除了四周圍攻的火把光亮，視線能見度極差，主力還得再等一會兒進城，便淡淡一揮手道：「再探！再報！」

不多時，陸續又有幾隊傳騎來報，城南丹鳳門大開，一些守軍見勢不妙出城逃跑被陳珍率部圍捕，並分兵衝進城門，將丹鳳門佔領，隨之直入宮城，並將臨晉門也奪下。

城西方向，得知姚澹降宋導致城陷的赫連定魂飛魄散，倉促帶着千餘騎守衛衝出章城門，卻在太液池與竭水陂之間被鄧龠率兵圍殲生擒，大開的章城門來不及關上，鄧龠分兵攻取了城門。

局勢漸漸大定，等了兩三刻時後天色泛亮，高道謹領兵一萬從北面宣平門入城，沿街向西搜索殘兵。劉義符以賀安率一軍重步兵為前導，自引大部隨後，從霸城門而入，直往赫連定的平原公府。

在班劍侍從左右護衛下，劉義符沿途遠望，只見大街之南營房火勢還沒完全熄滅，殘垣廢墟間一些橫七豎八的梁木煙霧繚繞，並有一些戰死敵軍的遺體被火焰燒焦，發出一陣十分刺鼻的氣味。

另一處火患重地就是平原公府，也是前漢時的北宮，中殿和後殿已燒成白地，只有前殿離得遠點還完好，中後殿之西的糧倉、武庫，在姚澹引路下，陸萬解救火及時，被燒毀了一半。

在早有內應暗降下，長安攻城戰進行得十分順利，但一萬多夏軍除四面城牆八千兵抵擋了一陣，姚澹攻打大營時兵力過少，導致許多夏軍逃散入城內，搜索巷戰進行了整整一天，卻還有兩千多敵軍未能找到。

次日，劉義符依城內八門相對的大街共九個區域，分派兵力地毯式搜索，終於在城南和城北兩地各找到一千多夏軍，與部屬失散的赫連韋伐竟也隱藏於其中，被圍捕之後押入城外俘虜大營，共有一萬餘人。

而己方奪城與巷戰時共戰殞不到六百人，輕重傷者一千餘人，主要還是城北朱景符奪取城門時傷亡大一點。清點繳獲，救火后剩下的糧食二十五萬石，總體應是包括夏收稅糧五十萬石左右，一半毀於戰火頗為可惜，但也足夠七八萬大軍一月食用。

但奪下長安，三輔之地羌氐眾多，急需安撫，而戰事還只是剛剛開始，也就在大軍入城第三日，劉義符收到了來自駐軍華陰的龐咨轉洛陽韓峙急報，北魏司空奚斤率步騎四萬五千從平陽南下，但估計一時難以渡黃河。

另有魏將周幾率精騎兩萬五千從上黨南下，顯是對洛陽支援，若加上於栗磾、婁伏連的洛陽、虎牢駐軍，總兵力將過五萬，因此龐咨擔心宋騏可能無力達成收復洛陽的戰略目的，請求留張冀率一軍據潼關而守，自率龍驤左、右衛出關與弘農戚再成一萬兵會師對洛陽鉗制，以助宋騏一臂之力。

劉義符接報，急召郭叔融、毛德祖、高道謹等眾將商議，基於長安已收復，關中兵力目前仍佔優的情況下批准了龐咨所請，好在這時北地郡（耀縣）太守姚祗也不戰而降，王景度順利率兵進駐，與新平郡魏像部連成一片，距臨晉、澄城都不算遠了。

而塞北方向雖還沒有情報傳來，但劉義符猜測，拓拔燾親征的兵力應該不會少，若統萬城有警的消息南傳，赫連乙斗會不會降魏可就難說了。

因此解決赫連乙斗這支兩萬餘人的殘兵已是迫在眉睫，劉義符當即下詔，催促王景度儘快進兵馮翊，以奪取黃河西岸戰略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