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衛仲烮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承梟將目光從涿郡和河間郡收回來，有些乏的揉了揉眼穴。
「主上。」南霽雲端來茶水。
姜承梟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霽雲，下一步你覺得我們應該去涿郡對付盧明月還是去河間郡對付那個王序跋？」
這兩個是目前河北諸郡排得上號的勢力，也是佔領城池經營的暴匪，有向著青州暴匪發展的傾向。
南霽雲略微沉吟，而後道：「屬下覺得，應該先涿郡。」
「怎麼說？」
「涿郡是漁陽郡毗鄰的郡，不平了涿郡，貿然去對付河間郡的王序跋，有可能會腹背受敵。」
姜承梟頷首，「你說的有道理，涿郡的盧明月確實是個麻煩。」
目前盧明月佔領了涿郡不少的城池，從昌平、良鄉、涿縣、再到龍火城，固安，他幾乎佔了大半個涿郡。
倆人說着話時，一直沉默的薛戾開口認錯。
「殿下，末將知錯。」
姜承梟『驚訝』道：「薛將軍怎麼還在這裏，沒下去休息嗎？」
語氣雖然驚訝，但是臉色卻是十分平靜。
薛戾知道梁王這是故意的，只能硬著頭皮道：「末將知錯，末將不該輕敵冒進，請殿下責罰。」
「你有何錯，有錯的是我才對。」姜承梟淡淡道。
薛戾頭低得更深了。
姜承梟走到薛戾面前，說道：「我錯在看錯了人，薛將軍，你可真是勇猛啊，將本王的輕騎兵當成了你的重騎陷陣營。是本王錯了，本王不知兵，更不知將。」
薛戾腦門冒着冷汗。
「殿下，末將知錯，末將願意受罰。」
姜承梟彷彿沒聽見一樣，依舊說道：「你知道么，目前本王手中可用之兵，唯尉遲將軍的三萬青鷹軍，裴將軍的兩萬黑鷹軍，這五萬弟兄每人都是我的手足，可我卻將他們的性命交給你來決斷，這都是本王的過錯。」
聞言，薛戾終於挨不住了。
「殿下，末將真的知道錯了，末將願意軍法處置。」
將茶盞放在案几上，姜承梟跪坐下，提筆開始寫信。
薛戾伏首不敢抬頭，因此不知道姜承梟在做什麼。
半炷香的功夫過去，姜承梟寫完一封信，吹了吹上面的墨跡，而後讓南霽雲用火漆封起來。
「你暫時卸下黑鷹軍郎將的職務，帶着這封信回遼東，宮將軍看了信，會給你安排。」
頓了頓，姜承梟接着道：「至於你的處罰，暫時記着，以後將功折罪吧。」
薛戾點了點頭，伸出雙手接過南霽雲遞過來的信。
「末將知道了，多謝殿下。」
姜承梟道：「薛將軍，以後此等錯誤不可再犯。」
「末將明白，請殿下放心。」薛戾正色道。
「好了，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是，末將告退。」
薛戾退了出去，南霽雲道：「主上，薛將軍會不會心生不滿？」
「若是他真的心生不滿，那也沒必要再用了。」姜承梟神情淡漠。
薛戾雖然勇猛，但是並非是不可代替的，只不過現在他的人手還騰不出來，很多的將領都沒提拔。
薛戾走出中軍大帳，正好碰見了前來商議事情的裴元儼等人。
「薛將軍，殿下怎麼處置你的？」趙蛟問道。
遼東軍的一幹將領都十分熟悉，再者軍旅之人說話向來心直口快，沒有文人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薛戾垂頭喪氣道：「殿下讓我回遼東。」
聞言，一干同袍皆是目露同情。
這河北的暴匪如此之多，在別人眼中是惡鬼，在他們眼中可是戰功啊。
現在薛戾因為過失被遣回遼東，只怕此次河北剿匪，薛戾要錯過一個積累戰功的好機會了。
「你先別急，我進去幫你向殿下求求情。」趙蛟說道。
「胡鬧！」裴元儼打斷，目光嚴厲，「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心中定然是生氣了，你這個時候去給他求情，這不是在幫他，這是在害他。」
聞言，一眾將領默然。
他們追隨梁王已久，明白梁王的性子向來是說一不二，尤其是將『軍中無戲言』看得極重。
此次薛戾被斥責，只怕是誰求情也沒用。
裴元儼拍了拍薛戾，說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過些日子，我想辦法向殿下開口要你過來幫我。」
事到如今薛戾還能說什麼呢，輕敵冒進是他犯的過錯。
「末將多謝裴將軍援手。」薛戾拱拱手，低着頭與眾將告別離去。
衛仲烮低聲埋怨，「殿下也太嚴厲了些，老薛不是打了勝仗么。」
趙蛟眸子一縮，連忙捂著衛仲烮嘴巴。
「混小子，你在胡說什麼，這什麼地方，安敢背後編排殿下，你找死啊。」
一眾將領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郎將，旋即收回了目光，跟着裴元儼進了大帳。
趙蛟警告道：「你小子，下次再敢說殿下的不是，小心你的舌頭。」
衛仲烮連忙點頭，「世叔，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少說廢話，趕緊跟我進去。」
中軍大帳，姜承梟看見衛仲烮和趙蛟走了進來，方才說道：「薛戾輕敵冒進，本王已經將他遣回了遼東，本王希望你們能引以為戒。」
「我們現在對付的張世臣不過是小魚小蝦，日後碰上了盧明月，王序跋等人，絕不可大意！」
「末將等謹記殿下教誨。」
姜承梟點了點頭，一眼看見了低頭不說話的衛仲烮，心下有些奇怪。
這孩子莫不是緊張？
衛仲烮跟他有些關係，此子是當年姜承梟手下輕騎兵衛校尉的兒子，先帝征討高句麗時戰死沙場，便將此子留在了遼東，拜託姜承梟看護。
此子生的孔武有力，猿背蜂腰，不僅馬上功夫出色，而且謀略也甚是不俗。
因此，姜承梟便破格提拔了他，將他帶在身邊教導。
「仲烮，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姜承梟開口問道。
衛仲烮聽見姜承梟點他的名，頓時嚇了一個激靈，連忙搖頭。
「沒有，末將一切都好。」
姜承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讓眾人在沙盤前圍成了一個圈。
「北平郡和漁陽郡的暴匪基本上已經肅清，剩下的小貓三兩隻，我會讓尉遲將軍掃平。現在，我們該將目光放在涿郡了。」
入關之後，北平郡、漁陽郡、涿郡都是遼東軍的必經之路，現在還剩下一個涿郡。
拿下了涿郡，上谷郡和雁門郡近在眼前，當初他向皇帝做的保證也就完成了。
同時，他也將會面對河間郡的王序跋。
不過這是后話，現在先將盧明月拿下才是。
想起盧明月，姜承梟心底也是掠過一絲苦笑，說起來這傢伙能翻身，還是因為當初他讓重藏借的兵。
沒想到盧明月真的用五千溪族人翻了身，這有點出乎姜承梟預料。
「各位將軍有什麼看法嗎？」
在涿郡的沙盤中，盧明月佔據的城池，上面都有一面寫着『盧』字的旗幟，同時旁邊還有一根旗幟，上面寫着小字『三千』或者『一萬』等等。
這些，是盧明月兵力。
裴元儼看着涿郡的各個城池，忽然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殿下，盧明月的重兵分別駐守在良鄉、龍火城一線，他們下一步很可能會攻打潞縣，進而對薊縣完成合圍。」
姜承梟讚許的看了一眼裴元儼。
「不錯，良鄉有三萬人，龍火城有兩萬人，盧明月下一步應該是有這個想法的。」
涿郡可不是北平郡和漁陽郡這樣的『貧困郡』，涿郡有九個縣，將近九萬多戶人。
其中很大一部分人聚集在涿郡的郡治薊縣，一旦讓盧明月拿下薊縣，到時候涿郡情況可就不妙了。
裴元儼道：「殿下，末將願率一萬人進駐潞縣，防止盧明月完成對薊縣的合圍。」
姜承梟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看着涿郡的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