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大反攻之前

第391章 大反攻之前

以前,東江鎮僻處海外,離登鎮最近,登州又是東江鎮糧餉的儲運發放中心,由登撫袁可立節制,沒有問題。

但現在,遼西遼南打通了近在咫尺的海上聯繫,遼鎮明軍重占廣寧,與遼瀋只有遼河遼澤之隔。兩大軍鎮如何協調行動,就是個近在眼前的問題。

事實上,張盤的混成協已經與遼鎮金國鳳、黃龍所部,以及登鎮總兵張可大所率領的水師,組成新的遼南兵團,並由職銜最高的總兵張可大擔任總指揮。

雖然沒把張盤所部歸於遼鎮將領,可這也只是權宜之計。毛文龍不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兵部作出的暫時決定。

所以,毛文龍為防萬一,要把孔有德所部調到寬甸,避免再象張盤那樣,名屬東江,卻歸別的軍鎮指揮。

再想得長遠一些,遼鎮和東江鎮必然要成為平遼的主力,統一指揮也就在情理之中,而不象以前那樣只是協同配合了。

本來,毛文龍希望袁可立能坐鎮遼南,東江鎮也就能繼續被其節制。憑袁可立的資歷,熊廷弼也在位居其下。

但朝廷並未允准袁可立所請,毛文龍就有了自己的猜想,是不是要把平遼作戰的指揮權給熊廷弼。

按照官銜和資歷,熊廷弼都在毛文龍之上,熊廷弼還兼著遼東巡撫,指揮東江鎮也不算越權。

毛文龍不是很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便想着先在建州衛動手。開戰了,他就能獲得相對的獨立指揮權,或者取得功績使皇帝改變心意。

所以,他不光要調孔有德的部隊,還有苟真懷的,在建州衛的作戰中,形成三協戰兩旗的優勢。

這樣一來,就需要陳繼盛分兵防守岫岩,能否在兩個要點都防禦穩固,毛文龍必須要親自己巡察,並徵求陳繼盛的意見。

陳繼盛知道老領導和熊廷弼有些過節,不是見面吵架那種,而是和王化貞有關,和毛文龍奇襲鎮江有關。

但這件事情好象誰也沒錯,不過是個人想法不同。

思索半晌后,陳繼盛說道:「鳳城易守難攻,兩千人足以堅守;岫岩,三四千人應該足以令建奴攻而不勝;我部還能有兩三千作為後備,大帥自管調兵便是。」

毛文龍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陳繼盛的胳臂,說道:「知道你會痛快答應,但鳳城和岫岩也不可太過託大。後備兵就不用留了,全部用於兩地防禦。你便坐鎮鳳城,某才放心。」

和廣寧地區一樣,明軍雖然光復了鎮江、鳳城、岫岩等地,卻未安置百姓。被東江本部保護的遼民依然在島嶼和朝鮮的鐵山和義州。

所以,毛文龍和陳繼盛也不用太擔心建奴繞城而過搶掠。只要幾個主要據點在手,對建奴的壓縮之勢便存在。

陳繼盛想了想,同意毛文龍略有保守的建議,但還不是馬上執行。鳳城和岫岩留守部分兵力,其餘數千人馬加緊運輸彈藥物資,以做較長期的堅守。

毛文龍也贊同,畢竟要調動孔有德和苟真懷的兩協人馬,再到進攻建州衛,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佈置完成。

「此役事關重大。」毛文龍的計劃得以準備實施,卻並沒有多少放鬆的神情,「若遇挫敗,恐怕——」

陳繼盛並不知道毛文龍要在秋天入京覲見的事情,毛文龍也適時收口,沒有把這個絕密的消息透露出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陳繼盛笑着寬慰道:「再者,主攻是三協,還有登、津的兩協作為後備,勝算極大,大帥不必過於擔心。」

毛文龍點了點頭,並不透露其它消息,又和陳繼盛就防禦等問題作了商討。

…………………

廣寧。

熊廷弼剛剛巡視完各地的戰備情況,返回廣寧指揮部。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佈置,廣寧地區的防禦體系已經穩固。有何可綱、朱梅等精兵強將,有構築完防禦工事、糧彈充足的堡寨要地,他已經能夠完全放心。

明年的冬春大反攻是想借天寒地凍,使遼河及遼澤不能阻礙明軍的推進和糧草物資的運輸。

但熊廷弼已經有了別的想法,要在廣寧取守勢,而移鎮遼南,在水師的配合下,南攻遼瀋。

和毛文龍一樣,熊廷弼也覺得可以提前開始行動。也別等冬天河流封凍了,咱們乘船去打瀋陽,豈不美哉?

按照熊廷弼的設想,廣寧作為大反攻的出發地,即便是冰封河流,也不是最適宜的。

有這樣的判斷,還是因為古代的道路。河流是凍上了,遼澤也不泥濘了,可原來就沒有路,有路的地方路況也不好,將極大阻礙明軍物資的運輸。

明軍現在除了飛騎兵,已經能算得上是全火器部隊。與冷兵器作戰的最大區別,就是對彈藥物資的依賴。

建奴實施戰略收縮后,本來是明軍趁勝進取的良機。就因為彈藥物資並不充足,只能邊休整、邊補充、邊採取小規模的作戰。

皇帝定在明年冬春大反攻,也有彈藥物資製造運輸的考慮。

而天津火藥兵器局的建成投產,以及皮島、覺華兩個兵工廠在產量上的提高,則加快了大反攻準備的時間。

光生產製造出來還不夠,現在登、津兩鎮的艦船,覺華島水師,以及徵召的海商船隻,正全力向遼東各地運輸。

這些變化的因素,使得毛文龍有了進攻建州衛的信心,也給了熊廷弼提前發動的資本。

遼南的金、復兩州已經穩固,蓋州作為進攻的出發地,沿着大路打過去,下海州、克鞍山,便能直抵遼陽。

更為便利的是運輸,藉助於水路,不僅可以直抵瀋陽,連遼陽、遼中、鐵嶺、開原等地,亦可到達。

東北地區水道寡淡,直通大海的河道更為有限,深闊的遼河也就成了運輸主線。

經過歷朝的努力,到明初江河入海口至開原老米灣全面通航,船隻超過數千艘,運輸糧購供遼東駐軍,

當時遼河航道共有三條航路:由營口經田莊台,再至三岔河,三岔河則是三條航路的分岔處。

由三岔河入遼河,可至遼中、新民、鐵嶺、開原,直至鄭家屯,沿岸有馬蓬溝、通江口、吉城子、三面船、馬廠、說理街、卡馬口、荒地等70多個大小碼頭;

入渾河,可至遼中東部,直至瀋陽,沿岸有小姐廟、小河口、黃土墳、唐馬寨、大駱駝背、小北河等碼頭;

走太子河,可至牛庄、小河口、遼陽,直至本溪境內,沿岸有南埃金堡、媽媽街、長灘等碼頭。

明軍水師的強大是毫無疑問的,熊廷弼要移鎮遼南,也正是要發揮這一優勢,載兵運物,直攻遼瀋。

這樣的計劃自然與皇帝所定的冬春反攻有些矛盾。原因很簡單,既然要利用水運,就不能等河流封凍。

而遼河每年都有約四個月的封凍期,中游以北則更長些。要麼在秋季或更早發動,要麼在明天春暖花開時,反正得能行船。

當然,即便皇帝已經在兵工的生產製造和運輸上盡了全力,熊廷弼估計要達到大反攻所需的充足的彈藥物資,最快也要兩三個月,也就是秋中或秋末。

大反攻所需的彈藥物資是以持續三四個月的作戰來確定的,不是每天都打,但至少會有七八場萬人規模的戰鬥。

熊廷弼有了設想,便要爭取皇帝的同意。他在沙盤前思索,斟酌著密奏中的字辭,以便打動皇帝。

門被敲響,參議邢慎言邁步入內,躬身施禮,「大人,卑職有禮。」

熊廷弼擺了擺手,微露笑意,說道:「回來很快呀,鞍馬勞頓,着實辛苦了。」

邢慎言謙辭道:「卑職幸未辱命,更不敢言辛苦。」

「邢先生請坐。」熊廷弼對跟着這麼久的老人還是挺客氣,請邢慎言坐下,又讓親兵奉上茶水。

邢慎言在遼東多年,對蒙古諸部還是比較熟悉。此番前往內喀爾喀遊說,邀請五部出兵,與明軍共擊建奴。

熊廷弼聽到邢慎言所說的「幸不辱命」,便知道遊說順利,心裏已是大定。

果然,邢慎言緩緩講述,內喀爾喀聯盟已經答應出兵,助明軍攻打建奴。當然,不是白出兵,在馬市貿易上的份額要有所增加,撫賞銀也要加。

馬市份額沒有問題,撫賞銀加個幾千,皇帝也在熊廷弼的密奏中予以同意。請人打工,還能不給工錢?幾千撫賞銀買兩萬蒙古騎兵,值!

而內喀爾喀聯盟這麼痛快地答應出兵,一是上次扎魯特部隨聯軍行動,很是得到了很多;其次則是聯盟首領卓里克圖做賊心虛,在尋找後路。

要知道,上次察哈爾部出兵討伐科爾沁部,卓里克圖可是暗中給科爾沁部首領通風報信兒。

紙包不住火,科爾沁部覆亡,首領奧巴被押送給林丹汗,其他俘虜被送往明朝,說不準誰就把卓里克圖給兜出來。

可以想見,林丹汗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本來就想「安內」而苦於找不到借口,豈能放過內喀爾喀?特別是卓里克圖的烏濟葉特,估計將成為科爾沁第二。

所以,卓里克圖也想藉機與明軍搞好關係,一旦林丹汗對內喀爾喀用兵,也能得到明軍的幫助。

「每部出四千騎兵,共是兩萬人馬。」邢慎言稍有些得意,說道:「再加上滿桂的飛騎、樊化龍的龍騎,襲攻鐵嶺、開原,或可一鼓而下。」

滿桂所率的歸化騎兵還沒有補充完全,騎兵牆式衝擊的訓練也需要些時間,與內喀爾喀聯盟約定的發動時間就定在了秋天。

按照熊廷弼制定的作戰計劃,這支蒙漢聯軍或從廣寧出發,直接越過遼河套,襲擊開原和鐵嶺;或從科爾沁部舊地經農安塔,攻入后金統治區。

「好,太好了。」熊廷弼長出了一口氣,端起茶杯敬邢慎言,「先生辛苦,使我軍再多一路人馬攻擊建奴,平遼又多幾分勝算。」

邢慎言趕忙舉杯示意,說道:「若無馬市交易,蒙古諸部豈能助戰,卑職不敢領功。」

熊廷弼哈哈一笑,喝着茶水感慨道:「有蒙古諸部助戰,某移鎮遼南,北取遼瀋的計劃,朝廷必會應允。」

邢慎言沉吟著說道:「遼東事權統一,朝廷不知作何考慮?」

熊廷弼雖然職銜高,還兼著遼東巡撫,卻也不敢確定就是由他指揮。想了想,他說道:「萬歲心思周密,暫不確定,必有深意。」

邢慎言點了點頭,不再繼續往下說。胡亂揣測聖意,可不是臣子該乾的事情。

熊廷弼很是振奮,他在密奏中已經知道入秋後將有京營的萬餘飛騎趕來廣寧,這又是一支強大的力量。

建奴亡無日矣!

送走了邢慎言,熊廷弼在沙盤上擺放了小旗。明蒙聯軍從北,京營飛騎從西,他率領遼南兵團向北,三路大軍齊發,建奴又能怎麼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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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明年冬春的大反攻,遼東的各軍鎮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都想在這場朝野矚目的大戰中得到最大的收穫,爭當主角。

而遠在京師的皇帝,也開始了最後的「橫徵暴斂」。

不管大反攻是滅了建奴,還是打殘建奴,朱由校已經動用了全部的力量。而留作長線的建奴所建立的情報線,也到了掐斷的時候。

如果只是掐斷,顯然不是朱由校的性格。滅掉「蝗商八大家」,斂取一筆巨額財富,也為大反攻提供充足資金,奠定勝利的基礎。

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正恭謹地坐在綉墩上,當他接過宮人轉遞過來的文件,並展開閱看后,不禁大吃了一驚。

本來只有范家通奴,他所派的錦衣衛也把范家調查得清清楚楚。可他絕不會想到,皇帝所列的清單里,竟然是八家。

難道是鎮撫司偵察有誤,漏掉了這麼多通奴的漢奸?這個念頭只在駱思恭腦海里一閃,便被否定了。

朱由校在御座上慢慢喝着茶水,心緒也是翻騰不已。

以歷史上犯過的罪進行嚴懲重罰,到底對不對?何況這已經超出了嚴懲重罰的界限,殺個人頭滾滾,到底是不是太過狠辣無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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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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