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牽羊禮
深夜，蕭鐵里最後一次在城牆上巡視後下城準備和已經集結好的幾百人打開城門突圍。
他沿着台階下城牆的時候低頭看見城門處看着他的是黑壓壓的一大片人！
黑夜裏蕭鐵里看見的是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
城門處堵門的沙袋剛剛被搬開。從城門口一直延伸到遼陽府的大街上都擠滿了人。
「將軍，我們和你一起衝出去大不了一死！」
黑暗中有人喊了一句。成百上千的人齊聲贊同。
蕭鐵里眼眶一熱忍住要流下來的眼淚哽咽著說道：「你們和我不一樣。你們的家小就在遼陽府里，可我的父親遠在南京府。如果我投降了，消息傳到南京府，他老人家也活不成了。」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即使投降了，難道脫光衣服披着羊皮在烏骨人面前行牽羊禮嗎！如果是那樣，還不如死戰！」
一員副將激憤的說道。
牽羊禮是烏骨人的一種特用禮儀。受降時俘虜無論男女都要脫光身上衣服披着羊皮手持羊鞭跪在烏骨人面前遞上羊鞭表示自己以後就像羊一樣供主人驅使。
「死戰！跟烏骨狗拼了！」
「蕭將軍帶着我們出城跟烏骨蠻子血戰！」
一聲聲吶喊沒有讓蕭鐵里熱血沸騰卻讓他的心往下沉。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憑着一腔熱血帶着幾千已經餓了幾天肚子缺弓少箭的守軍衝出去與烏骨人決一死戰很容易。
蕭鐵里覺得自己可以帶着一部分人殺出重圍。但是在幾百里的路途中一定會被烏骨人圍追堵截，最後能活下來的沒有幾個。
更不要說遼陽府內幾萬名避難的百姓會被烏骨人殺得一乾二淨。
城下的所有人都看着黑暗中根本看不見面目表情的蕭鐵里。
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他們才聽見蕭鐵里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除了守城的官兵外其他人都回營休息。我已經決定明天早上就派人出城與烏骨人談判投降事宜。」
城下傳來一片嘆息聲。可是其中又包含着如釋重負的味道。
向烏骨人投降是很屈辱但是畢竟意味着全家老小的性命保住了。
這些人也都知道這是蕭鐵里用自己父親的命換來的。
第二天早上在城上幾千名官兵的注視下一名副將騎馬出城直往烏骨人大營而去。
蕭鐵里派人在期限最後的一天終於派人來談投降的事情了。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烏骨人的大營。終於可以不用在遼陽城下流血了。
剎力虎在自己的大帳里接待了蕭鐵里的使者。
「我們將軍說出來陛下以前說的保全遼陽府百姓和官兵的性命外還希望烏骨人不能入城劫掠。」
蕭鐵里派來的副將站在大帳中央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行！這些天我們烏骨人有多少死在城下？耗費了多少錢糧給養？」沒等剎力虎開口，烏力合怒道。
烏骨人現在還沒有軍餉就靠攻破城池劫掠才能激發官兵士氣。
如果不能進遼陽府劫掠怎麼對兩三萬官兵交代？
「還有，我家將軍說牽羊禮就由他一個人替全城官兵百姓代勞了。其他所有人就免了。」副將沒有理烏力合的發火接着說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大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着剎力虎。
「你家將軍一定讓你告訴我，如果我不答應他會怎麼做吧？」半晌剎力虎緩緩的問道。
「值錢的東西能毀就毀掉，不能毀的就藏到你們找不到的地方。然後全城死戰！應該能再換幾千條烏骨人的性命。」副將鏗鏘有力的答道。
「大膽！你敢威脅我們烏骨人！」一個粗莽的烏骨將官大聲喊道。
剎力虎抬手制止了他。
「還有嗎？」剎力虎又問。
「將軍還說他不要陛下封王讓他永鎮遼陽的承諾。他當一個平民百姓就挺好。」副將最後答道。
蕭鐵里獻出青白王朝的東京遼陽府居然不要任何官職？這一點大出在場眾人的意料。
血洗遼陽城卻得不到多少財物還要死去幾千烏骨男兒這的確是不合算的買賣。
不過最後決定權在剎力虎手裏，所有人都等着他的最後決定。
「你回去告訴蕭鐵里。我答應他的條件。不過封他為王的條件不能拒絕！否則我就血洗遼陽府！」剎力虎盯着副將說道。
等副將離開大帳回遼陽城復命后，烏力合問道：「陛下，不能劫掠不能殺人還要給蕭鐵里封王。這樣的條件未免太優厚了吧？」
「有什麼優厚的？你希望青白王朝像蕭鐵里這樣的人多一些好，還是少一些好？」剎力虎笑着說道。
「我們烏骨人才有多少？將來這大帳里應該很快就站着青白王朝的人甚至還有大楚國的人了！兄弟，記住坐這個位置的人要有心胸！」剎力虎殷殷的囑咐道。
烏力合心頭一熱，這些天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想的心事消散了大半。
必須給投降獻城的人高官厚祿，讓為青白王朝賣命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人人都像蕭鐵里這樣死守城池，烏骨人還沒有把青白王朝打敗自己的人先都死光了。
遼陽府的城門洞開，蕭鐵里渾身不著寸縷出現在城門口。他用一隻手抓住一張老羊皮的兩端裹住身體的一半。
凜冽的寒風吹在他的身上，蕭鐵里紋絲不動。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多處傷痕，有的是積年舊傷有的就是這一次守遼陽府留下的。
蕭鐵里身後的隊伍里不時傳出壓抑的哭泣聲。
「昏君無道！滿朝奸佞！我蕭鐵里一守瀋州再守遼陽，無糧無援守了這麼長時間！為了全城數萬百姓我蕭鐵里問心無愧！跟在我後面不要當孬種！」蕭鐵里喊道。
蕭鐵里一手攏著羊皮一手拿着羊鞭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城牆下滿是滾木和石頭還有凍得僵硬的屍體。
蕭鐵里走出幾十米，身後的雪地上留下的都是雙腳流出的鮮血。
剎力虎騎在馬上帶領所有部下站在離城門兩箭地的地方看着大步走來的蕭鐵里。
「真是好漢子啊！我真是捨不得殺了他。」剎力虎嘆息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