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離間誘敵

第71章 離間誘敵

武昌郡治鄂城東南,有一片很大的湖泊名為南浦,湖泊東北有南浦河直通長江,此時在南浦河口的江岸碼頭,停泊著二十餘艘樓船大艦,更有中、小船隊滿載着土石頻繁出入南浦與長江之上,鄂東之地盡為朝庭水師所據。

而在南浦河西岸,距城東數里的虎頭山下,已修建成片的軍營水寨,建康朝庭調來的水陸舟師便分駐於此。

三國時期,吳主孫權曾於鄂城建都,聞虎頭山有鳳鳴,于山頂築鳳凰台祭天,但其實虎頭山範圍並不大,也不高,山頂還殘存着黃土圜丘和一些祭祀建築,但於此駐足,鄂城與南浦、長江盡在腳下,方圓十幾里景象皆可一覽無餘。

正是下午未時,鳳凰台圜丘下的平台邊緣處,數百士兵高舉青羅傘簇擁,傘下王華與程道惠並立瞭望城東方向,宣威將軍、護南蠻校尉蕭思話已率京中調來的羽林軍,及東宮五校的射聲、長水二校尉一萬二千、武昌郡大族私兵四千,共一萬六千步卒於城東列陣,經過就近徵調民夫七天的土工作業,南浦注入護城河的水源被截斷,護城河快被填平。

之所以進展如此之快,在於侍中程道惠本就是武昌郡鄂城人,其家族世奉天師道,也就是五斗米道,不過「五斗米道」是非道門士族對天師道的蔑稱。崇道的家族大多不事沙門,在其奔走相召下,天師道在武昌郡殘餘家族勢力出錢出力,很快就募集出三千兵,提供近萬石糧食。

程道惠時年六十餘歲,頭上黑紗描金線的高山冠下鬚髮花白,一身先帝賞賜的絳綾松鶴紋紗袍衣袂飄飄,很有重臣風儀。

「看來黃昏時分可以試攻一輪,明日則可大舉攻城了,待攻下這座重鎮,我們是直撲江夏呢,還是再攻取江北邾城?」

「既然叛賊先一步下郢州,而荊州空虛,恐怕已經失守,且建平、巴東劉道球事先未調走,湘州張劭又投賊,可我等的使命是前往荊州坐鎮,為穩妥計,是該先取武昌、西陽打開局面,再待朝中後援,只要有這個戰功,朝中也無以怪罪,程侍中可以放心,只是下武昌之後應三路出擊,這兵力就稍嫌不足,程侍中還要盡些心力才是。」

王華年約四十,正是年富力強,長得高大微胖,只是眉眼有幾分陰鷙,又出聲一流高門琅琊王氏嫡支,程道惠雖年長位尊,卻也要仰其鼻息,聞言有些不滿道:「武昌郡僅治鄂城、陽新二縣,戶數二千五百,口僅一萬三千有餘,已經徵召不出更多兵糧,這得傳書請求,讓新任江州大中正兼行州事王令明調錢糧,命新任尋陽太守刑安泰率兵來助戰。」

王令明便是原吏部尚書王惠,因江州是京西大州,向為建康門戶,一般都是朝中重臣兼領,王惠出為江州大中正代行州事也不算貶任。

「呵呵……程侍中你可想明白了,那刑安泰原是謝宣明的人,現在謝宣明失勢與徐羨之合流,刑安泰也就算是徐羨之的人了,之前蕭思話將軍已調五千江州兵,你當真還要再請他率兵來相助?」

程道惠大為不滿道:「王侍中此言差矣,形勢如此何必再抱着門戶之見,王司徒領江州刺史卻遠在京中,王令明到任時日不長,也無法掌控州事,難以再調太多州兵,不請刑安泰支援,還能有誰?」

「也罷!那程侍中自行操持此事吧!」

程道惠面露不悅之色,卻無可奈何,便自行下山去了。

「郎君!這個程道惠早前也與謝宣明、刑安泰過從甚密,與蕭思話將軍也有很深的關係,此地又是他郡望之地,郎君與他共事,可得小心提防才是。」這時王華身後一名部將閃身而出,躬身進言,又道:「而且蕭思話將軍是外戚,這心思難測得很,郎君須謹慎行事。」

「王崇!你與王扈二將,只需帶好本部三十艘五千樓船水師,勿須再言,待此輩將兵糧調來再說,兵權歸誰可還說不定呢。」王華聞言冷冷一笑,頗有不屑之色,隨之沉吟道:「至於蕭思話啊?嗯……」

鄂城東面鳴鳳門城頭,新任郡守是申恬,半月前才與胡崇之率兵五千攻取西陽郡邾城,后隨着江夏被豐城侯攻取,鄂城傳檄而定,他率三千兵進駐,本來還想着奉中府之命加征民戶開採白雉山銅鐵礦,卻不想這麼快就迎來了戰事。

申恬立於城門樓下,手扶著城牆垛口,眼望着城下三里處,蕭思話所率一萬六千兵排開南北兩里的大陣,護城河又被逐步填平,申恬倍感壓力,卻只能派兵分駐四面城牆,抓緊搶修城頭防禦工事,打算固守待援。

申恬曾在京中為殿中將軍,與羽林監將軍蕭思話也算相熟,蕭思話此時才二十四歲,是先帝孝懿皇太后蕭文壽之侄,蕭源之長子,襲父爵封陽縣侯,是皇室外戚,現在顯然投靠了宜都王,不然不會這麼賣力。

「申府君!末將早前在京中,聽聞先帝常稱讚蕭思話有棟樑之才,待之甚厚,看起來雖投靠了京中偽主,可說不定能勸降呢。」

申恬回頭一看,見是原義徒營幢主,現為軍主的京口人樊璋,不由嘆口氣道:「樊軍主,你看蕭思話如此嚴謹積極,七天就填平了城東四丈寬、四里長的護城河,這可是用命得很,豈是能勸降的。」

「可豐城侯率三千兵往援江北邾城,卻過不了江,且說來奇怪,今日一早,那城下江岸碼頭的江州兵率水師往北去了,卻不知是去攻打哪裏?」軍主樊璋很是擔憂。

「此事已通報江北,我部無力援手,且待消息吧。」

那一百多艘江州兵的大小戰船可是一支相當強的水師,申恬其實很擔心,朱景符往援江北帶來的船隊雖不知藏在哪兒,但肯定會被敵軍發覺,少不了一戰。

「報……府君!有巡哨帶回江夏使者,現在府衙,那使者聲稱是奉詔命而來,急着求見。」

申恬聞言一楞,面露喜色,轉身快步順梯道下了城頭,趕回府衙後堂時,果然正有一名身着青色常服的瘦長中年文士坐在堂內用茶,另有一名面相粗獷,身材矮壯的絡腮鬍子壯漢,但都不認識。

「下官江夏汝南侯相江道源拜見申府君,此來確實奉有詔命,但在別駕黃湛手裏,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中年文士又指了指身側壯漢道:「這位自稱是中府兵聲曹的胡校尉,下官是出發時才帶上他同行。」

兵聲曹,申恬早在壽陽就知道了,但也不認識胡校尉,看了看這名頜蓄三縷長須,年約四十的江道源,有些糊塗了,一臉疑惑地問:「江夏封了個汝南侯嗎?那黃湛何許人?」

「申府君有所不知,因晉末有汝南郡流民僑居夏口,曾立為南汝南縣,我朝初立撤之,改以汝南侯相領南汝南、沙羨縣事,不復設縣令,而下官正在任,這有黃別駕的書信一封,更有中府水師陳道景將軍署名,是用於取信申府君的。」

「黃湛?」申恬只聽說過此人,還未曾謀面,接過書信拆開一看,紙尾果然有陳道景親筆,這下不再懷疑,但才看了幾豎行小楷,不由驚呼道:「什麼?讓某五日之內敗出武昌,退往江夏?」

那胡校尉「嘿嘿」地怪笑了一聲問道:「那申府君能守五天嗎?」

「你是在懷疑某的治軍能力么?別說五天,十天半月都能守,城內三千兵加郡兵一千,敵軍不過一萬六千,僅四倍兵力,我部又是在壽陽俘虜的領軍府精兵整編,只是陣戰不足,豈是你能過問?」申恬大怒呵斥。

胡校尉面露尷尬,訕訕一笑道:「黃別駕正在城西來山,很快就要轉往南面南浦湖上,以便與敵將密會,而陛下想要的是他們的樓船水師,申府君不妨繼續看下去。」

「離間之計?誘敵深入?黃別駕能勝任此事?」申恬看完書信,一臉疑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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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漢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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