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降將歸心

凌晨寅時二刻一到，劉義符便即早起，勿勿用過朝食，命侍衛們擂響中軍大鼓，召集眾將議事。

待新附的降將及軍主以上軍官們也一併到齊后，劉義符入前帳，繞過龍雀紋屏風，就見大帳兩側坐了個爆滿，總共得有三四十人，儕擠一堂。

劉義符踏上寬榻條案后跪坐，面帶微笑，乾咳一聲道：「昨日諸將士都辛苦了，有賴列祖列宗庇護，上天保佑，我軍大獲全勝，那就先報一下繳獲，再說說各軍兵員狀況。」

「昨晚北面西曲陽那邊，王太守已差人送來繳獲文書，並請示下一步行止。」何承天作為中軍參軍，負責軍政，並草擬軍令，便在席間起身，打開一卷文書繼續宣讀整理過的數據。

「后軍擊潰撫軍長史、寧遠將軍庾登之，宣威將軍昭弘宗所部五千人，可惜主將多逃離，僅招降部卒三千餘人。並奪取西曲陽大營，繳獲軍糧五千餘石，牛馬驢騾三千餘頭，麩豆草料四千多擔，戰馬僅三百餘匹，完好兵甲五百多套，輕重弩兩百餘具，車駕三百餘輛。」

才五千多石軍糧？這是其三萬兵十天的口糧了，只是輒勝余無，但若作為王公度所部四千兵吃用，則可用一個月了。

劉義符有點失望，便下令道：「吉卿草擬詔命，授王太守加都督、進建威將軍，以本部有功軍官為主自辟軍府，所部自行收編降卒。何先生草擬軍令，命王太守率七千兵，辟中軍牙從一千，下轄三軍，收取陰陵縣，並進駐東城佈防。」

牙從包括各曹軍吏、親衛、旗號手、傳令兵、斥侯等，一個完整的方面軍，往往可不止一千牙從，多的有三千之數。

吉翰與何承天點頭應下，運筆如飛，一人草擬詔命，一人草擬軍令。詔命是給王公度本人加封，軍令是下達偏師方面軍府。

見吉翰、何承天書寫完擱筆，李德元適時起身稟報。

「昨日中軍與前軍，並楊校尉引領軍府安、魏、陳三將投誠之後軍，共斬首三千五百八十六級，戰後傷重不治者三百二十七人，接收降俘一萬零五百八十人，繳獲軍糧僅三千餘石，挽馬驢騾四千餘頭，車駕五百餘輛，兵甲最是可觀，完好的有五千餘套，輕重弩共計兩千多具。」

劉義符聽得有點懵，心中都有點想不明白，謝晦的大軍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真他么純幾把菜逼！這下讓自己的兵力吹氣球一樣，都膨脹到三萬多了。

「甚好！接下來，朕就不打算南下合肥了。」劉義符說完，轉頭掃視左右眾將，見大家都似乎沒什麼異議，頓感軍功威信加身的好處，又命吉翰繼續擬詔。

「擬詔！加李太守為都督，進鷹揚將軍，轉南汝陰太守，以建武將軍安泰率本部兩千兵從之，校尉楊練子作戰有功，進武烈將軍，領四幢騎卒從行，共領步騎六千餘，即下南汝陰，可適當募兵擴充部伍佈防。如此佈置，諸位若有什麼想法，可及時補充。」

吉翰放下筆，起身道：「陛下如此安排甚是妥當，豐城侯可以召回，建安侯喪事不能耽擱，李太守請速奉詔才是啊！」

「臣……謹受命！」李德元從被貶斥過的低品雜號蕩寇將軍，一下提到正品的鷹揚將軍，簡直是坐火箭般飛升，這下也不好再矜持，躬身領命。

劉義符很是滿意，又道：「其餘諸將士，待歸壽陽后一併敘功了再行升賞，大軍就地暫駐，休整一日再回師壽陽，李太守可隨時點兵出發。」

隨後，一眾降將上前一一謁見，最先是位高者振武將軍郭卓、振武將軍胡崇之二人，各有步卒二千，建制齊全。

「陛下，臣還有一事相告，昨日戰局混亂，謝晦之族弟謝遁就在北面左冀，必定逃跑不及，臣懷疑他還藏身在降卒中。」胡崇之謁見后，臨退下去時，猶豫了一下，又坦言稟道。

「哦？」劉義符大為意外，昨天清點降俘時，陳珍等降將也參與「過篩子」，當場篩下來一些與王、謝近親子弟，居然還有漏網之魚，看來降俘中還有人並不是真心歸附，而胡崇之此時提出來，大概是有意納投名狀，表示效忠歸心的意思，劉義符便轉頭看向高道謹。

「稍後有勞高太守領着胡將軍、郭將軍，並陳將軍幾人，再辛苦一下，降卒恐怕還要再甄選一遍。」

高道謹起身領命，接見完降將后軍議結束，帳外天色大亮，李德元與楊練子就此告辭，自去調齊兵員輜重，準備出發。

劉義符帶上苑義夫等侍衛巡視大營，事無巨細察看一二，一圈下來將近一個時辰過去，再回帳時，高道謹、陳珍等將領正等著，其後親兵果然五花大綁地押著兩人。

「這便是那逆賊之族弟謝遁，官任行冠軍將軍，歷陽內史。」高道謹指著一名面白微胖者，又指著另一名身材更肥胖，挺著大肚腩者，笑道：「這碩鼠曾為宛陵郡太守，在任頗為貪暴，多行不法事，后調回領軍府為參軍，名叫竇應期，乃奸滑之輩。」

劉義符點點頭，笑道：「就這兩人，沒有其餘人了嗎？」

「我等是帶了名冊同去的，再三詢問確認，至此是沒有了吧！」胡崇之回道。

「那便先帶下去審訊一下，看看能不能審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事後帶回壽陽再作計較。」

到當日黃昏時，朱景符帶着八百餘騎回營，所部損兵小半，來見劉義符時顯得有些沮喪，不過他的箭傷因明光甲防禦甚好，倒不要緊，只是肩胛裹傷，右臂吊起，很長一段時間提不了重物。

隨朱景符同來大營的還有李德元的傳令兵呈上文書一封，南汝陰果然已是空城一座，早先被趙伯符搬空府庫，又被謝晦臨走搜刮裹挾了一次，如今是既無兵，又無糧。不過李德元在文書中說，打算休整幾日，就去找謝晦討回。

大軍回師，路上走得很慢，一天半后的下午，劉義符率兩萬餘步騎返回西曲陽時，那座謝晦所建的大營還沒有拆除，王公度派了張翼率六千兵東去，自率牙從在這裏等著，聞訊出營數里迎駕。

一行人禮畢，王公度手握馬鞭指划著這附近一帶解釋。

「臣料想陛下回師，必然還到西曲陽，是以大營沒拆，而且縣城西南至淝水東岸這一帶地勢開闊，荒地肥沃卻少有塢堡，乃是北有戰事，總有大軍屯駐這一帶，所以空置著，正是屯兵、會操、演武之地。若是屯兵於壽陽西南，則溝渠河道眾多，地勢狹小，不利於騎兵操練。」

「這很好！王太守考慮的很周到啊，此地距壽陽三十里，是個好地方。」

劉義符很是贊同，據高道謹閑聊時所言，王公度帶兵，個人武藝一般，擅長於大略部署，也很能聽取部將的意見，是個參謀策劃型的將領，看來確實如此。

「這兩天閑着，原后軍將士的功勛名冊整理出來了，稍後呈予陛下，對了……昨日下午，豐城侯部將賀安平從西曲陽過境回了壽陽，臣向他打聽，口風卻是緊得很。」

「賀安平？」劉義符都幾乎快把這個人忘了，陡然聽到不由驚訝，問：「那他帶了多少兵？其中可有家眷？」

「沒有！僅三五隨從，臣問過也是不說！」王公度搖了搖頭。

劉義符頓時滿腹疑問，早前初抵壽陽時，朱景符請求讓賀安平回京，似乎是帶了五十騎從的，現在過去二十多天，回來只三五人，是不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呢。

帶着這個疑問，劉義符當天留下高道謹鎮守大營，只帶着朱景符、苑義夫、張弼、申恬、垣護之等五千餘步騎回壽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