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沛郡猛士

第248章 沛郡猛士

凌晨,夜幕低垂下的上林苑蓬萊殿燈火葳蕤,在楊桃的細心服侍梳洗,用過朝食后,劉義符穿戴整齊,在侍從宮人的簇擁下步出殿外,至湖岸石階下登上龍舟,到南岸時順北馳道一路回宮,轉往崇政殿。

這日的早朝,又是夏收稅糧的收繳數額,郡縣官員的任免,州郡兵額的上報,以及太醫署主官的升調,科室的重設,國醫院、軍醫院的相繼設立等,並正式確定了淮南郡淝水運河的破土動工之日,定在六天後的七月初八,但劉義符明日就要起行,提前趕去。

近來大事不多,朝會進行到晨時末就散了,劉義符回太極西殿書房,奏疏也不多,很快就批完了,陳裨這時來報,言稱皇後有事相請,劉義符便步行去後宮。

弘訓宮有皇后禮訓六宮,日常視事的前殿外華殿和東西供殿,不過多是女官們在這裏值事。另有用為接見皇親貴婦或宴飲的中殿昭陽殿和東西偏殿,最後面的顯陽殿則是起居之所,整體是一座宮牆環繞、綠樹花圃烘托著高高台基上的群組式建築。

劉義符從偏殿穿廊繞到昭陽殿外的台基上時,劉惠媛正陪着高令嫻在縫製小兒衣物,另有兩名姆娘和侍女坐在織毯上帶小孩玩耍,見他進殿就將小孩抱走了。劉惠媛以前是幾乎每天都來,出嫁後有了自己的私事,倒是來得少點。

這時候,劉義符才注意到劉惠媛身後跪坐着兩名青布短衣的小童,男童約莫七八歲,頭髮剪成鍋剷頭,微揚著臉面東張西望,大眼睛骨碌碌的四下亂轉,對殿內的佈置充滿了好奇。女童約五六歲,緊挨着劉惠媛,抓着她的衣袖,眼神顯得很是畏怯。

劉義符直上主位,與高令嫻相隔不遠而坐,見此就問:「這是誰家的小孩?柳家的么?」

「柳家可沒這麼小的孩童,郝家的孩童,皇兄可能更喜歡呢!」劉惠媛眨了眨眼,一臉戲謔地笑。

劉義符心領神會,乾咳一聲佯作不知,趕緊端起茶盞掩飾,眼角餘光見到高令嫻飛快瞟過來一眼,卻悠悠然地飲了一口茶,這才笑道:「郝家的孩童?雖不知是哪個郝家,但若送去東宮給皇弟義宣、義季做伴讀倒也是不錯。」

「唉呀……這孩子可是有母親的,皇兄就這樣越俎代庖真的合適嗎?」

劉義符有些心虛道:「有甚不合適?吾以為最合適不過……」

高令嫻聽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悠悠道:「呵呵……既然你皇兄這麼說了,阿惠就幫忙將這對兄妹送去殿中監吧,找個寬厚可靠的老宦官帶着,免得有人為難。」

「吾有何為難?一切都很好啊!非常好!無敵好!」

「有心喜的楊尚宮服侍,你當然過得無敵好,可這不合宮內規距,若放任助長此種擅權越職的行為,宮內如此之多的女官,臣妾可就鎮不住了,所以呀……你心喜的楊尚宮,得去掖廷局浣衣、灑掃、織布,做點粗活吃些苦頭嘍!」

劉義符看着高令嫻,頓時張口結舌,半晌才道:「這……過分了吧?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而且是……」

「算了!妾身就不做那饒舌的惡婦,此事暫且就這麼處置吧。」高令嫻語帶幽怨,繼續埋頭做着手裏的針線活兒。

劉惠媛笑嘻嘻地幫腔道:「嘻嘻……要是楊尚宮的夫家還在,只怕早就滿城風雨了,那時刑部、法部、御史台的朝官們一個個諍諫,皇兄你可就沒現在這麼淡然處之啦!」

「唉……朕太難了!」

劉義符老臉一紅,隨之默然,宮內的女官們選秀進宮時都經過了層層篩選,大多都長得花容月貌,萬花叢中過,想要不沾身,這實在不容易,不過劉惠媛說得也沒錯。

這時代的宮女雖自稱奴婢,其實都是自由之身,被選入宮內上班而已,普遍出身寒門,嫁給禁軍將士是她們的首選,仍可以在宮內當值,犯了事則歸掖庭局處罰,外朝官員們多半不會介入,但會一直進諫,那可就糗大了。

「午膳就不留你了,唐淑妃和百里修華都懷上了,你閑着就去看看,這次去淮南,可就沒人隨侍,讓陳鸚鵡去。」

高令嫻語聲不咸不淡的,讓劉義符感覺心裏一陣難受,不就是衝動了一回嘛,至於這麼相敬如賓么,但他還是起身出了弘訓宮,徑往太液池西岸唐靈妃的寢宮。

當日下午,韓龜壽開始抽調隨駕小豎和宮女,安排打點行裝,因劉義符並不打算大張旗鼓地率兵出巡,只帶班劍、儀衛各三營輕裝簡從,主要是必須帶一批錢糧去,以作工程啟動或賞賜。

劉義符則讓陳裨去找牛默點了六十名侍衛分隊先出宮,自行換上一身普通士人的月白色寬袍大袖,頭戴黑介幘,乘坐一輛普通馬車就出了城東建春門,走青溪河東岸的河堤道南下,過了青溪南橋,在秦淮河南岸,背河臨街的一座龐大官宅,原是先帝時賜給蕭府,現已收回改建修繕成國醫院。

前院牆已拆掉,前門改建成門樓,正中書有「皇宋國醫院」五個鎦金大字是何承天的親筆,右側題字是「皇恩浩蕩」,左側是「國醫天下」,這年頭不興對聯,不然兩側門樓柱就會掛上。

自然也不興穿白大褂,後面儀門右側門房內值守的是兩名年老軍卒,還穿着褪色嚴重的舊軍服,陳裨上前先知會一聲,不過沒說明身份,不想老軍卒卻讓他登記,陳裨這下犯了難,只好跑回來問。

「那老軍讓奴婢寫上姓名、籍貫、出身,可大家的姓名卻不好寫上,要不取個別名吧?」

「別名?」劉義符一呆,想了想大笑道:「好辦!就叫沛郡猛士吧!」

陳裨嘻笑起來,立即轉身去書寫交與老軍,不想那老軍還是不答應,非常固執地要求寫上真名,陳裨無奈,只好把那老軍叫到一邊獨自與他說了,那老軍驚訝地張大了嘴馬,朝這邊張望確認了一下才肯放行。

進了前門,裏面前院牆被拆掉,與前庭大院合併,使得圍牆內有一個大大的廣場,還有不少工匠在忙進忙出,給前堂廊柱塗漆,並佈置裏面的房舍設施。

陳裨叫了一名工匠引領路,前面穿堂上很寬敞,但空蕩蕩的還沒什麼人,兩側並列的有四個大房間似乎都是醫藥室,能看到各有幾名郎中在分往葯櫃內放葯,並在一個個小抽屜上貼上藥名標貼,一股濃郁的藥味在空氣中飄蕩。

穿堂后的院子略小,正堂靠牆也設有許多醫藥櫃,有左、中、右九個診視席位,皆鋪設方榻條案,備有紙筆等,這年頭人們還不喜歡擺設高高的櫃枱,使得登堂就是一目了然。兩側還依據病科分設有六個診室,門頭掛有分科的小牌匾。

有工匠在做事,剛到的郎中們都很忙,劉義符左右轉了一圈也沒人搭理,便乾脆往他處轉轉,這座蕭家大宅原佔地五十畝,還有東西廂院也是不小的,攔住一名年輕郎中一問才知,此醫院竟也設有病房施以針灸,即在後宅方向,共有五十間,規模倒不算小。

東院是郎中小吏住宅,西院則是庫房和雜役居所,不帶家眷倒也還能住下兩三百人。劉義符粗略了解后還算滿意,打算轉去城西南瀆六橋那邊的軍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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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漢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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