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鄭相公的病

第241章 鄭相公的病

端午次日是雙日,不朝,劉義符卻照例起了個早,去景陽閣南書房看了看,百官初到衙視事,暫時還沒有奏書遞入宮內,讓他一時竟有點百無聊賴。

他轉去棋室,裏面的樗蒲、圍棋等棋具都讓韓龜壽收走了,改成了專設的軍事書房,最里側的屏風也被搬走,換成了橫長一丈二,縱一丈五的巨幅疆域圖。

這是近來新繪,北方已包括秦、涇二州及西秦、吐谷渾、北涼、且末、於闐、疏勒、龜茲、烏孫、悅般、柔然、夏、魏、北燕、高句麗半島四小國、契丹、庫莫奚、烏洛侯、失韋、豆莫婁亦稱大莫盧、勿吉,西南則包括了林邑、真臘、素可泰、蒲甘、若開等中南半島諸國,這就是與中土文明接壤的全部。

東西兩側的牆上各掛有一幅小地圖,西為胡夏與西北諸國,山脈、河流、郡縣地理要詳盡得多,東牆上一幅圖則是北魏與邊境六鎮,及遼東部份區域和高句麗半島,主要是海圖。

劉義符四下看看,突然覺得還少了一個大沙盤,這玩意也不新鮮了,東漢伏波將軍馬援將討隗囂時,向光武帝獻策,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使光武帝大喜稱:虜在吾目中矣!

但那還只是有沙盤的模糊概念,沒有比例,也沒有那麼精確,更沒有經緯,但經緯線也只是大概的數據,因相關到天文地理,這事已經引起何承天的極大興趣,不過劉義符需要的是依照比例來設計製作的全天下精準沙盤,難度還有點大。

張維已深得劉義符真傳的繪圖經驗,再加上毛德祖、左司馬右長史張蒿等人,已經足以成功製作出來。想到就做,劉義符當即召來三人講解一番,讓他們參照這三幅地圖臨摹的副本,用膠泥、黏土捏造,並搭配木雕模型。

三人告退後,劉義符想起一事,叫上陳裨去備車叫人,再召來劉穆,這傢伙最近升為鎮北將軍、領左金吾將軍、殿中儀衛郎將,牛默已升鎮南將軍、領右金吾將軍、殿中班劍郎將,兩人皆是馮晏下屬實際帶兵的軍將,職位略低卻是近侍。

左、右執金吾在前朝已被省去,本朝開國初即復置,但也只有個名號,地位低得多,改以羽林監、殿中將軍、武衛將軍統宿衛,其下有殿中員外將軍、員外羽林將軍、員外司馬督,員外中郎將,員外郎將,名目後來是越來越多,編製也是迅速膨脹。

改制后,大內都督府下左參將張冀所領,即是原羽林監的職事,下轄有左、右郎將,下設六名司馬督;右參將所領是殿中將軍的職事,下轄有左儀衛、右班劍,其下也有六名司馬督。

武衛將軍剛被裁不久,但劉義符最近又打算復置,統管隆中營、重騎、重步、重弩等強力精銳兵種,也是高危兵種,兵源是萬中挑一,撫恤從優,可以自己補貼一半錢糧來供養,更能獲得忠誠。

步下太極西殿台城,陳裨與劉穆已帶着百十儀衛等著了,更有剛從客館召來待職的天水郡丞陳遠琪,他正肩上斜挎著一個醫藥箱,背上還另背了一個,走近時便聞到一股濃郁刺鼻的藥草味。

「臣拜見陛下,不知鄭相公在何處?」

劉義符抽了抽鼻子,伸手虛扶,笑道:「免禮免禮!鄭相自是在尚書台,莫非你連藥草都帶了?」

「既是陛下召臣進京專給鄭相診治,臣到京就先去鄭相府上拜方,不過鄭相卻不在家,詢問了其妻劉夫人和長子鄭愔,對鄭相的病算是有所了解,如何用藥也就心裏有數了。」

「不錯不錯!幾微知著,做事先有準備就好。」劉義符連連點頭,大為讚許,又笑道:「不過朕召你進京,可不僅是給鄭相診視,另有大事要交給你來主持,走……我們先去尚書台!」

劉義符沒說透,陳遠琪也不好多問,一行人出宣德門入瓮城,轉從東閣門而入,裏面就是尚書台朝堂大院,也是一個巨大的漢白玉鋪地廣場,北側是七列坐北朝南的官房,原是尚書令、錄尚書事一人和屬官的官房和大堂,甚至可以在此舉行宰相聯席朝會,有自專之權,官員們私下稱為東府。

南面一牆之隔外,則是尚書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員外郎,勾九部十二主事官署,但撤置尚書令后,鄭鮮之和王敬弘就帶着掾、史屬官搬進了北側左、右官房,大堂基本上空置未用。中書省和門下省都在瓮城之西,稱為西府,吉翰比較務實低調,沒再主持過宰相朝參,因此相權大大地削弱,朝中一些官員頗有怨言,卻沒人敢指責。

陳裨派了兩名小豎人先去知會一聲,劉穆隨後帶儀衛先闖進東府大堂,內外值守,陳裨高喊一聲「官家到」,東府北堂兩側官房內,鄭鮮之和王敬弘急匆匆帶着一群屬官出來見禮。

「未想陛下果真如此恩遇,卻叫臣何以報之!」鄭鮮之激動得滿面紅光,當即就跪拜行以重禮。

這事雖有一定的必要性,但劉義符也想順勢秀一把尚賢敬老,愛護重臣之意,趕緊搶前幾步一把扶住,寬慰道:「有道子相公這等公忠體國的老臣是朕之福,亦是社稷之福,相比於道子相公效命於先帝以來,為國為民數十年如一日,朕做這點小事又得什麼,還望道子相公萬勿推辭才是。」

君臣寒喧幾句,互有默契地直入大堂,兩側旁坐,劉義符高居上首,揮了揮手示意,陳裨便帶着幾名小豎取來一卷織毯在堂上正中鋪地展開,再擺放條案。

「鄭相請就位!」

陳遠琪兩手拱拳,躬身向眾人團團行了一禮,這才至條案一邊放下醫藥箱,打開其中一個,裏面是刀、剪、夾、鉅等各種琳琅滿目的小物件,一一編插入皮革小囊內。

「有勞陳郎中!」鄭鮮之微笑,至條案對面跪坐,看了看醫藥箱中各種小刀具,好奇道:「看來陳郎中不但能治病,更善於治金創啊,有道是醫者望、聞、診、切,以你觀之,鄭某所得是何病症?」

「以陳某觀鄭相氣色,神態面貌,其病當在心、血也,待陳某切脈以判斷病到何種地步,再開以藥方,鄭相請……」

陳遠琪說着,取出一塊方巾置於案上,示意鄭鮮之挽起衣袖伸過手來,再以二指輕扣於腕脈,微閉着雙目仔細感受。只片刻便睜開眼,又換另一隻手,察看了眼仁、喉舌,一一問明睡眠、起居,有無頭痛、耳鳴,原太醫徐道度又是如何用藥診治等,當問起房事,鄭鮮之燥得滿臉通紅笑罵,眾人都大笑起來。

至此,陳遠琪得出結論,向劉義符稟道:「陛下!以臣看來,鄭相之疾為陽亢、胸痹兩症並重,應先緩解陽亢,再治胸痹,不過鄭相年事已高,此病纏身多年,已很難根治,大概能治七成,三成靠自身調養,或許可增壽二十年。」

陽亢其實是高血壓的古稱,胸痹就是冠心病,三國華佗就曾列舉出這個病症以及治療用藥方案,可惜他的《青囊經》失傳了,以至於魏晉以來許多名醫一直在探索償試,很多郎中判斷失誤,當作頭痛或頭風來治,往往葯不對症。

陳遠琪言稱可增壽二十年,純粹是安慰病人,能增壽十年就不錯了,鄭鮮之自然也心知肚明,好心好奇地笑着問:「那以陳郎中看,當如何治呢?」

「不急!先開兩幅良藥緩解病情,需連服五日,再擇陰雨之日為鄭相施針,拔除一些淤血,藥方與劑量皆可依病情增補,一個月後當能見效,三個月方能明斷是否可根治。」

鄭鮮之大為意外,又驚又喜道:「好!陳郎中既當陛下之面下此明言,那必有把握,鄭某盡遵醫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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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漢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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