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迂迴襲建康

柴桑至歷陽還有千里之遠，因考慮到沿途可能倉促之間難以獲得補給，攻城又耽誤時間，劉義符命全軍將士帶齊十天乾糧，分乘兩百餘艘戰船順江而下，四天後的下午未時抵達蕪湖。

前鋒未經什麼大戰便輕易搶佔城西江岸碼頭，這一帶的水師戰船似乎都被抽調去了歷陽。因此處已進入丹陽郡地界，處於建康最後一道防線外圍，城內似有重兵把守，要想攻取牛渚和歷陽，必先拔下此城，否則這支駐軍會出城襲擾後路。

蕪湖城位於廬江與長江交匯口內側的三角平原上，城北和城東有寬約一里的護城河環繞，西南兩面臨江，要想攻城非常不易。

船隊全部靠岸停泊后，何崇勛、梁俊之已率水師前鋒兩個軍在城北七里登岸，佔據有利地形以便紮營下寨，並分派斥侯四散偵察。不久有先往下游刺探的哨船隊回報，檀道濟率兩萬餘殘兵，糾集部分後方留駐兵力，共五萬餘人，自率陸上兵力於牛渚駐營，到彥之則把守歷陽當利口一帶。

劉義符接報召眾將軍議，現在兵力雄厚，可以分兵攻城，主力繼續南下，越快越可以給建康一個措手不及，那時就有利於掌控局勢，他將意圖點明，詢問眾將下一步行止。

張維先取出軍報，說明道：「據先一步情報所知，據蕪湖者為宣城太守朱修之，武毅將軍、長水校尉蕭欣，司徒從事中郎孔延秀，這三人若想說降，只有朱修之有這個可能，彼輩應當聽說了柴桑之敗，此時人心浮動，正可遣使曉以行害。」

「不如子先入城一行如何？」郭叔融面帶一絲戲謔，笑道：「去年吐谷渾不順，正可再試試口舌。」

劉義符見張維默然，並無拒絕之意，便笑道：「好！讓水師將領周超與你同行。」

周超自降附效命以來，一直在水師為一軍副郎將，作為江東周氏高門子弟，地位還不如後來歸附的朱澹之、何崇勛、葛師古、張駿等將，但將打回建康之際，劉義符也該考慮向江東土著士族釋放一些善意了。

周沈顧陸朱張庾，諸袁蔡何殷孔徐，這可都是王謝以下的大族，雖門第稍低一點，但家族實力，在江南官場的影響一樣不小。

「陛下，臣以為能說服朱修之獻城固然好，但至牛渚卻不一定要再戰，憑添傷亡，更損軍力，於國無益。」陸萬斛適時開口獻策。

「蕪湖城南的溧水可直通具區（即太湖古稱），途中在丹陽西南溧泊（即丹陽湖）可轉入胭脂水、秦淮水，直入建康，若我軍水師取此水道，迂迴至方山葛橋一帶，還可分兵轉入破岡棣，過延陵、曲阿直取京口，此兩地一下，檀道濟大勢已去，不降也得降了。」

破岡棣是一條從建康秦淮河連接京口的運河，吃不深的中小型車輪舸、八槽艦皆可通行。當年劉義符在後宮修治水道，開闢一條華林園至長江的運河就是仿照破岡棣修建，以至被百官們誣衊為荒嬉玩樂，不務正業之舉。

聽陸萬斛此言，劉義符雙目一亮，立即命陳裨取出一副建康舊地圖掛在木架上，他起身離席近前觀看，江東水道四通八達，具區就是一個核心，船隊一旦進了具區，可北上江淮，南下吳淮會稽，出海更不在話下，從這條河道進京，絕對是事半功倍。

毛德祖、高道謹、陳道景等將領聞言聚到地圖前細看，問明途中並無甚阻礙后，當即紛紛贊成此策，聚在一些三言兩語間便將應分派兵力大體上議定，不過還要探明水路是否暢通，先派哨船沿溧水往溧泊、胭脂水斟察，好保證船隊一次通過。

軍議后，眾將分頭行動，調集兵力和船隊，張維、周超領命，在三百親兵的護衛下，手持劉義符詔書至江堤后的西城門外喊話，等了好一會兒，等了好一會兒，城頭以竹筐吊了一名文官下來，商談片刻，引張維等繞往城東方向。

西城門與江岸下的碼頭只有四五里遠，劉義符在碼頭下的樓船甲板前望見，對於蕪湖城是否會降已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大勢之下，順昌逆亡，相信他們會做出有利於自身的選擇。

一個時辰后，張維、周超被放出城回稟，守將三人已答應無條件獻城，至當日黃昏酉時，朱修之、蕭欣二將出城謁見，隨後留守的孔延秀調兵打開西城門，劉義符調陳珍、馬文澤率十二軍進駐，接管城防。

當晚，後方傳來軍報，豫州都督宋騏、沈道興率兵三萬五千先駐汝南，派使至壽陽見彭城王劉義康、彭城內史劉榮祖、都督徐、豫二州諸軍事王仲德、段宏等，希望能說服其倒戈。

劉義康倒是意動，但王仲德、段宏不同意，劉榮祖是無可無不可，這般拖了數日後，宋騏領兵進抵壽陽，在淮水北岸與王仲德對峙，同時義陽太守薛道藩也率兵一萬逼近安豐郡，雙方僅發生小規模戰鬥。

宋騏一路本不是主力，只要牽制住王仲德就算達到戰略任務。而柴桑也發來戰報，在朱景符、趙伯符調集兩萬八千兵，以五十架投石機、三十架雲梯，連續三日合力猛攻下，守軍終於頂不住壓力，西城門守將陳佑趁凌晨開門接應，朱景符一舉奪城。

俘獲江州刺史王惠、鄱陽太守臧邃，臨川內史王恢之，為朝中現任散騎常侍、尚書左僕射王敬弘之子；豫章太守孔邈，此人前祠部尚書孔琳之之子。

奪取柴桑，繳獲糧食二十五萬石，這差不是多檀道濟軍兩個多月的軍糧，還有犒軍之用的現錢五十萬緡、絲綢布帛數萬匹，兵甲軍服兩萬餘套。可說是發了一筆小財，不過要調往西北經營邊防，這點錢糧又是杯水車薪了。

次日是三月初一，凌晨時分，陸萬斛、龐咨、竇應明、陳道景、裴方明率水師六個軍、步騎四個軍合五萬六千人分乘中小型車輪舸、八槽艦，以及各類中小型戰船共一百餘艘，溯溧水向東行駛。到溧泊（丹陽湖）要折道向北，比到建康的直線距離兩百餘里要足足繞行一百里，也不過兩天的水路，為穩妥起見，仍約定初三日總攻。

為掩護陸萬斛、陳道景直取建康和京口的行動，劉義符打算率剩下的水師三個軍，步騎五個軍休整兩日，第三日晌午時分才出兵，先派朱修之、蕭欣分別往檀道濟、到彥之處勸降。

只要建康和京口被攻下，檀道濟也就沒有死戰的理由，不過等待他的是廷審與夥同謀逆大罪，這是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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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建康城郊，在前一日的下午，陸萬斛與陳道景便率兵抵達方山下的秦淮河與破岡棣交叉口處，前鋒一到便分派軍士攔截過往船隊與行人，全部扣留，以防走漏消息，並派出親兵潛往京城聯絡賀安平，以做到裏應外合。

至次日凌晨，陳道景、裴方明率水師直撲京口，而陸萬斛則與龐咨、竇應明剩小船隊溯秦淮河而行，從江寧縣城下經過的時候，早起的城郊官民十分鬆懈，一個旅便輕易奪取了城池。

水師小船隊在前，過太僕寺馬監、南市，城區外圍籬牆水門根本沒有任何防禦力，士兵們在船頭甩出軟索飛鈎搭上牆頭，直接攀上去拔刀砍斷木柵門橫栓，籬牆門便大開。

到皇城南轉入青溪河交匯口處，船隊全部停靠，士兵們沿岸登陸，竇應明調兵分取、東府城、丹陽郡城；龐咨則率兵沿秦淮河大街過烏衣巷，這裏位於長干里、東長干之北，是王謝等高門大族的聚居地，沿途留下士兵把守要道街口，公卿勛貴也被禁閉在家，不得外出。

自此過朱雀門，至西面小長干外，這裏有一處右衛大營，以免發生戰鬥致士兵暴亂，龐咨先佔領朱雀大街，分兵沿街戒嚴，並靜等賀安平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