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誓師之禮

第172章 誓師之禮

當日上午,劉道產率二州諸郡太守各歸治所,姜摶率三千餘州兵趕着數百輛大車,以及五千餘頭騾馬轉運輜重往武興關,因有段山路不好走,兩百八十餘里大概要走五天。

而漢王宮中,陳裨已經在忙裏忙外打點行裝,劉義符不打算再帶上百里徽光,安排馬文澤率一旅班劍與五名內侍、宮人留守,不想到黃昏時分,王景度與柳元景趕着一支車馬隊攜帶糧草前來,還帶來一個重要的消息。

於是,劉義符收到奏報文書,讓郭叔融和杜令琛、劉曠之去迎接,讓內侍先將漢中太守黃湛,梁州兵聲曹副尉姜佗召來詢問。

姜佗原是天水冀縣人,南遷於漢中,與本地姜氏同宗卻不同房系,且是兵曹小吏出身。校尉隗鎬亦是如此,不過已先一步受命潛入秦、雍之地活動,至今未傳回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因是戰時,軍情收集分析、奏書的來迴轉發之事由黃湛坐鎮漢中負責,屆時傳遞給前線郭叔融總攬,姜佗與隗鎬也歸其調用。

黃湛中等身材偏瘦,頜蓄五縷長須,加上其面相清瘦,更顯儒雅,此時一身嶄新的黑色辟邪紋緋袍,腰系犀角帶,頭戴黑紗籠冠,這種品級官帽已不同於舊冠,兩邊無護耳,也不是圓頂,改得有點像北朝的襆頭,卻又沒翅。

待二人落坐,劉義符讓陳裨將文書遞過去給二人過目一遍,這才開口道:「隗鎬入關西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何赫連勃勃已崩,消息從上洛方向傳來,而隗鎬卻還沒消息?」

「臣到任不久,隗鎬便出發了,或是事機不順,未能及時與關中唐校尉接上頭,只傳回一封軍情便再無動靜,而這還是兩個月前的事。」黃湛沉吟片刻,又道:「不過赫連勃勃去年就患病,如今駕崩真是天賜良機,或許……我軍部署可作些調整,索性將關中亦納入戰略目標。」

「關中?」不想黃湛的心思還蠻大的,劉義符有些驚訝,搖了搖頭苦笑道:「今時已非往日,胡夏已據關中五六年,各地駐軍防線完整,我軍十二萬兵力襲取秦隴,十拿九穩,若要連關中、弘農一起拿下則力有未逮,最大的問題是後勤糧秣供應不上,只能抽調僑民作為北面駐軍,收復難,守住更難啊!」

記憶中,那便宜三弟元嘉北伐就是這樣,春夏用兵奪取黃河四鎮,魏軍立馬避其鋒芒,幾乎是自行撤走的,一到秋冬黃河結冰,魏軍騎兵大舉踏冰過黃河反撲,於是又失守,這種拉鋸戰空耗國力,只有穩打穩紮,穩紮穩打,循序漸進才是王道。

不多時,郭叔融與杜令琛、劉曠之領着王景度、柳元景覲見,劉義符將黃湛的提議轉述,果然郭叔融和王景度都不贊成。

很簡單,若在太平盛世,八百里秦川確實是個好地方,但在亂世就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若想長期駐兵加以經營,沒有五萬兵力想都不要想,這時的關中就是個爛得不能再爛的爛攤子,無法自給自足,荊州中府還供養不起。

但若只是秦隴,有六盤山、隴山將天水、安定、扶風三地分隔開,形成三塊肥沃的小盆地,即利於據險而守,又勉強能保證軍需,梁、益二州稍加補給即可,代價要小得多。待站穩腳跟再取關中就沒有問題,想一口吃成胖子,荊州都有可能被拖垮。

黃湛見此,大為遺憾道:「想當年,先帝伐關中,不過七八萬兵力還強行向魏軍借道,至今出兵十二萬,卻是欲圖而不得,真是可惜啊!」

「不然……此時移勢易也,來者猶可諫,往者不可追,奈何?」郭叔融嘆了口氣道:「中府大略已定,還是按既定策略實施,尤其建康未定,陛下御駕親征,我們其實是兵行險著啊,務必速戰求穩才是!」

黃湛點了點頭,也未再堅持,其實他就是想着有點不甘,而且很多將領都明裏暗裏吐露了對關中的渴望,對此,劉義符是理解的,他自己又何償不渴求早日收復關中?

「王將軍及時趕來甚好,那上洛情況如何?柴桑與壽陽沒什麼動靜吧?」

「宋都督還在上洛坐鎮,沈副都督則已回南陽,新募郡兵調上去,總要經過半年的訓練才能接防。臣趕來時,後方一切安好,即算有什麼事,有豐城侯與中廬伯在,可保無虞!」

劉義符聞言,轉頭看了看柳元景,他與自己同年小一個月,在隆中營內也還是相對年輕的軍官,雖然才學武藝不俗,但閱歷經驗還淺,不由笑道:「孝仁!朕不是讓你去上洛,先熟悉一下邊防軍務嘛,怎麼隨王將軍來了?」

「那裏有宋都督、凌公亶、夏侯豹、太史博等驍將,又有寵越、申屠豹等先到任,職事已安排妥當,又有隆中營、班劍侍衛要帶回,是以末將與王將軍等在酇縣交接事務,沒有去上洛。」

「正好馬文澤要留守,你稍後與他交接頂替,明日出兵,都早些回去歇了吧。」

次日凌晨卯時初,天色烏蒙蒙一片,劉義符一身緋紅軍服,外著了一件玄色帔袍,腰懸履霜之劍,在四旅侍從的簇擁下乘車駕出南門,過漢水平橋至拜將台,而城東方向,數萬大軍高舉火把,源源不斷地從大營之南的浮橋開拔過來,士兵們齊步緩行,腳步隆隆震地,在台南彙集成黑壓壓一大片。

將台之上,中軍牙門將四面把守,台階下兩邊皆是牙從按刀肅立,郭叔融、杜令琛、劉曠之等文臣與高道謹、李德元、王景度、郭卓、寵咨等大將列於台下迎候。

禮畢,劉義符率眾將登台,自古國之軍禮有五,分別為:大師之禮、大均之禮、大田之禮、大役之禮、大封之禮;征伐之禮有二,分別為征戰之禮、校閱之禮。校閱就是閱兵,一般都規模儀式弘大。

征戰則又有出師祭祀、誓師、軍中刑賞、凱旋、飲至與論功行賞、師不動等六禮,所謂師不動,即軍隊吃了敗仗,或主帥陣亡,也稱「軍有憂」,軍隊回都,皇帝要身穿喪服,戴喪冠失聲痛哭以弔唁問傷。

誓師之禮還是比較簡單的,就是將出征北伐的意義告知士兵們,此事自然是由郭叔融出面,陳裨捧出一卷早已備好的《誓辭》,郭叔融朗聲宣讀,並宣佈紀律。

此時不過是走過場,真正的戰前動員,在士兵出發前半月之內就要做好,否則這時候士兵們聽不懂,隔遠了也聽不到。

這套流程走完,天色也就大亮了,按中軍早已安排好的路線次第行軍,魏像、姜宗霸、王文率一軍梁州兵先繞往城北,走褒中縣北的褒水河谷,也就是斜穀道北上。

而中軍大部一直到武興都還是境內,全軍都可以比較放鬆,騎兵要拉着戰馬,輔兵帶着馱馬、馬料、馬具、武器、營帳、飲具等重物行軍,佔地大隻能先走,須與步軍拉開一段距離,避免道路擁堵。

步卒就好多了,五人並肩一個橫排,一字長蛇陣前行,但各軍、旅、營、都、隊皆配置有自己的輜重,趕路也是不會太快的。

還沒到前線,各軍正職郎將隨駕,數萬人拉成一條線前行,等了好久,劉義符才能率諸將與隨從侍衛起行,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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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漢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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