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國師寇謙之

第138章 國師寇謙之

白登山南麓,齋宮依山臨河,成片的宮殿雕樑畫棟,門戶重疊,在清晨的朝陽斜照下更顯金碧輝煌。

宮內正中的廣場上,大道壇佔地方圓一里,底大頂小,上圓而下方,逐層收縮,重壇五層高聳入雲,外邊以條石砌築,內劣以黃土,每層邊檐皆有雕欄,修建有殿室。

加壇頂大殿一起共十二戶九堂,頂上是主殿,內中神座右列玉磬,左為醮齋,大魏國師寇謙之便常居於此處,凡大朝會、祭祀、慶賞等大典均在此舉行,皇帝車駕親臨,在道壇祭天領受符籙,以宣揚道法。

拓拔燾親征大勝而還,要待吉日率朝臣舉行典禮,是以寇謙之便提前在此齋戒,並未住在靜輪宮內,而寵法起前日上午雖得召見,可當時秉政的八公皆在場,屢有人攪局,拓拔燾僅口頭明確准許贖還、拜見毛德祖等七人,但條件還沒談妥。

大道壇高台之前,寵法起天色未亮時就來了,已經微躬著腰保持行禮的的姿勢站了一個多時辰,旁邊隨侍的北魏士兵都等得不耐煩了,這時一陣鐘鼓玉磬聲和鳴,高台之上終於有四名十六七歲的年輕道僮手持神符,捧著缽孟、凈瓶下來了。

「南朝使者可曾沐浴素食?」為首的道僮站在台階上問道。

寵法起面露喜色,回道:「國師仙長,寵某豈敢不遵仙家之禮。」

「請使者洗手凈面!」道僮招呼一聲,又囑咐道:「大魏皇帝朝會在即,國師不得輕離三層玉華堂,使者可在堂下拜謁。」

這禮法森嚴,寵法起無奈應下,隨道僮一路登上三層道壇,沿邊繞行一段才到依四層修建的玉華堂外,門前聳立着高高的神闕,兩蹲半人高的神獸銅爐青煙裊裊,道僮於門前垂手侍立。

前堂內四面垂幔,光線昏暗,正中一蹲壇形底坐之上,一名身着杏黃八卦道袍,頭戴黑紗荷葉道冠,黑須梳理得紋絲不亂,面色白凈紅潤的中年人端正跪坐,一手在身前掐訣捏着法印,一手持玉槌,目視身前玉磬。

剛步入堂下,突然「叮」的一聲清鳴,寵法起嚇了一跳,趕緊躬身為禮道:「襄陽太守寵法起聞仙長道名,特來拜見!」

「貧道心慕仙家妙法,不問外事久矣!南朝使者,此來何所求啊?」

寇謙之嗓音清朗,言語帶着一種特別的韻律,簡直如歌唱般餘音繞梁,令人聽之難忘,寵法起有些驚奇,聽聞這老道已年過六旬,可看起來頂多四旬的樣子,至少養生方面就有些道行了。

寇謙之曾自稱是助光武帝建立東漢的雲台二十八將之五的寇恂十三世孫,曾師從仙人成公興而得道,妄稱神瑞二年(415年)太上老君現世,授予他「天師」之位,杜撰附會了許多神奇故事,並言稱《圖錄真經》為太上老君李耳的玄孫李譜所傳授,以提高比格,而拓拔燾偏就信了。

「寵某至平城已久,想必國師有所耳聞吧。」寵法起淡然一笑,他已於昨日先使人奉上了一份價值不菲的貴重大禮,這時說話就有底氣了,又道:「沙門自漢末傳入中土,以其輪迴轉世之說甚得高門信奉,寵某隻恐國師之道法難以久存於世啊!」

「貴使此言何意?莫非以為貧道之法沒有根基?」寇謙之一下就聽懂了,立即追問。

「然也!」寵法起笑着侃侃而談:「國師之法行於上,如無根之木,如水之萍,而沙門佛法行於下,不說大魏八部鮮卑人,就是夏之匈奴、遼東之北燕皆事之如赤子,國師之道法不能普行於天下,如何能分庭抗禮?」

寇謙之入平城還不到兩年,雖自稱為天師道北宗正統,但時日尚短,還沒得到北方天師道門各派的歸附與支持,確實沒有什麼根基,好不容易被拓拔燾尊奉,也擔心有朝一日被沙門擠兌,被棄之如蔽履,雖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有所觸動。

「嗯?那貴使有何以教貧道呢?」

寵法起是有備而來,自然就做了相當的準備,見寇謙之主動相問了,心中大喜反而不急,悠悠然道:「此世亂中求治,治而求變,變而求強!話說回來,寵某此來為國師私事,亦為國事,若國師有興趣,當可深談一二。」

「襄陽寵氏自漢以來便為冠蓋大族,寵太守想必是家族佼佼者,貧道今日一見,果然是胸有韜略,一出口卻讓貧道為難啊!」

。。。。。。。。。。。。。

同時,副使竇應期已於日前返回平城,仍住在如渾水東岸的鴻臚寺客館之內,因北魏君臣大勝還都,行動也不再受到限制,可以出入平城,但要向鴻臚卿安同報備一下行程目的地,並讓客館小吏和士兵跟隨。

安同之祖為漢末安息帝國王子入漢為侍,歷經三國兩晉,其家族後來遷居遼東,曾仕前燕、前秦,一度寄居獨孤部時結時拓拔珪受到重用,內理軍政,外掌出巡外交,是北魏之開國功臣,歷仕三帝,時年六十來歲,漢化程度很深,行事沒有長孫嵩刻板,為人要圓滑得多。

這日一早竇應期便找安同辦理了符訖文書,帶上柳元景、寵越等五十名護衛往東市採買了許多吃食酒菜,至近午時分過如渾水放生橋,往宮城東南的白台,因為其兄長竇應明和毛德祖等人皆軟禁在內。

白台是平城擴建外廓城以前的郊祀之處,內築有圓形的天壇圜丘,方形的地壇台基,以象徵天圓地方,是用以祭天地的。天地壇外有許附屬建築群,但自修建外廓城,明堂辟雍南移到城外,又迎來寇謙之後,皇帝即位都到大道壇受符,天地壇就被閑置了。

白台附近比較空曠,沒什麼其他建築群,街道也比較寬闊,竇應期一行人在白台宮門外下馬,留下士兵看守,與柳元景、寵越帶着酒菜吃食步上台階跨過宮門,就見前門后,一行七人已聞訊在院中列隊相迎。

「某家竇應期奉皇命來使,將迎毛使君等歸國,今問諸位安好乎?」

「臣……臣等安好!拜謝吾皇陛下!」七名官員已先接到通報,此時仍激動莫名,齊齊面向朝南恭行大禮。

竇應期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自家兄長竇應明,心中大為欣喜,卻不好撇下眾人先敘親情,又道:「某今日特來探望,帶酒食設宴以撫慰,另有正使寵太守在極力斡旋,恐須委屈諸位少待些時日。」

「無妨無妨!我等一兩年都熬過去了,豈在意這一時。」當先一名鬚髮花白的六十來歲老者一身朱服籠冠,面容因感奮有些脹紅,又笑着引見道:「某家便是毛德祖,想必竇太守與諸位多有不識,這便介紹一下。」

「某家王景度,永初三年為東郡太守,駐滑台黃河渡口,終因司馬愛之、司馬秀之等先以碻磝降魏而腹背受敵,上黨太守劉談之,寧遠將軍劉芳之奉毛使君之命來援,卻與某一起被俘,失滑台以致陳留處於險境,太守嚴棱不過是落後一步被俘啊。」

王景度是王公度之弟,年約四十餘歲,比其兄少了幾分文雅,卻多分英武之氣。其後與劉談之、劉芳之、竇晃、楊毅等人一一互相見禮,眾人相談甚歡,在毛德祖帶領下往居處設宴,一敘離情。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南朝漢祚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南朝漢祚
上一章下一章

第138章 國師寇謙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