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諸蠻為患

第98章 諸蠻為患

十月下旬,這日節氣正是小雪,清晨寒霜遍地,城郊瓦子浦湖岸寒霧重重,天氣看起來良好,未有轉變的跡象。

從卸甲山營地過來的士兵們列著長隊,在湖岸碼頭陸續登船,中府左衛都尉馬文澤仍等在舶道上。而此時,劉義符一身武弁軍服,腰懸長劍,頭戴鶡冠,正在與送行的中府官員們話別。

「諸位!時辰已經不早,該做的準備也都做了,後方調度駐守的重任就託付給諸卿,遇緊急難決之事,可商議出方案請皇后定奪!軍務方面,以王司馬意見為準。」

「臣等謹遵訓示!恭送陛下,願早日凱旋而歸!」

吉翰、何承天、王公度、劉孫登四人,與中府十二曹主官一起恭行大禮。

「起行!」

劉義符一揮手,率郭叔融、劉曠之、喬駒子、柳安民等數百侍衛步行往舶道登船,隨之船隊一艘艘拔錨升帆,駛往竟陵揚口。

荊州至揚口兩百五十里,瓦子浦湖泊水面開闊,東西長九十多里,佔全程水路的一小半,是以上半日般隊可滿帆全速航行。但到揚水入湖口,河道收窄就只能減速了,因為入冬枯水期,本就不寬的河面水位下降,小彎道又多,以中、小商貨船、大漁船為主的船隊乘載兵員較多,吃水很深,速度太快轉彎不靈,容易撞岸打橫打轉,給整支船隊造成混亂。

當日黃昏,船隊抵達揚口水寨,據迎駕的垣護之、漆雕崇稟奏,已分派小隊兵力,於竟陵段漢江南北各五十里的兩岸多置箭塔、望樓,保持警戒,以保水路通暢。

而魏像、安泰已率前軍兩萬多兵員乘船轉運完畢,只剩下一些輜重在竟陵城郊大營,是以劉義符在此宿營一夜,次日一早繼續乘小船隊北上。

漢江雖也到枯水期,但水面自是更寬闊,只是商貨船都只有一桅,大漁船連桅杆都沒有,完全靠划漿前行,加上逆流而上,航行速度反而更慢。下午到章山江段,遇上返回的船隊臨時停泊在江北岸的灘塗邊,劉義符想趕路快一點換乘,便率小船隊也靠了過去。

「汝等是哪支轉運水師?主將何在?」

見那灘途江岸排得密密麻麻的船隊上明明有一些水師在忙碌着什麼,卻無人迎駕,也沒派哨船過來察看,柳安民親自駕小船上前喊話。

「是從下游揚口來的袍澤嗎?且先到南面靠岸,寵旅帥分遣營侯與從事校尉們上岸察看地形了,待其回來再安排汝等換乘!」

柳安民大怒吼道:「你娘的!馬上派人去通傳你們的旅帥趕回,官家御駕在此!」

這下那支大船隊上的士兵們不敢怠慢,馬上去回報上級軍官,不一會兒就有哨船過來引導小船隊至北岸靠南停靠,但這處可沒有碼頭舶道,中等貨船吃水深的離岸邊泥沙地還有三四丈就得拋錨,否則會擱淺,只能中間搭以小船鋪接很長的棧板才能上岸。

岸上泥沙地鬆軟容易陷下去,棧板還得夠寬厚,劉義符腳踩上棧板時,那縫隙里渾水泡直往上冒,待到岸邊沙石地上舉目四望,才發現那轉運水師的士兵們很多都在岸邊燃起火堆,架起窩釜煮魚湯,空中飄散著一股魚類特有的香腥味。

這處江岸地形,北岸是大片的平坦的灘塗沖積平原地,但極目遠處卻有起伏綿延的崇山峻岭,那是天門山,山中有天門河往東南注入雲夢北澤,匯入了涢水和漢水。江岸南面,只能望見一道隱隱的青褐色山脈輪廓,那叫章山,山勢順漢江南岸傾斜而下,形成了荊州東北、長寧郡東北天然的屏障。

這時那轉運水師的軍官過來求見,柳安民將其帶了過來,那軍官身材高大,緋色軍服穿在身上緊崩崩的,有點胖了,頭上沒著頭盔,也沒戴冠,臉上膚色白凈的像個文士。

「末將雍州水師第五旅右參議、昭武都尉薛季昌拜見陛下!」

季啊!按一般大族之家以伯、仲、叔、季倫序起名,這傢伙大概是薛氏庶支排行老四,劉義符微微頜首,問:「你們旅帥為何在此停船,難道不知還有後續輜重等待轉運嗎?你看看這士兵們隨意下船,岸上散得到處都是,還有沒有軍紀了?」

「陛下有所不知,士兵們在河灘撿薪燒火煮湯,是為休整的同時擔當警哨,因那東面的天門山內散居著許多沔北蠻,這段時日漢江上船隊來往頻繁,有許多沔北蠻到江北岸觀望,是以寵旅帥擔心蠻人乘木筏出江搶掠輜重,便親往北岸察看,並派出斥侯偵察。」

蠻人?劉義符忽然想起,上次送劉道球南下湘州赴任時,他麾下就有蠻兵,自己還賜了白耳、無當兩營的番號,只是劉道球帶的那是巫山蠻,這下他聽得有點懵,驚奇道:「沔北蠻?荊襄之地還有蠻人?難道是土蠻嗎?」

「就是土蠻!不但有,還很多呢,末將家在馮翊郡鄀縣,家裏有叔伯輩常往江夏做些買賣,時常被蠻人劫貨,據說這些沔北蠻都是從汶陽郡西北的荊山裏流竄出來,從長寧、章山遷移往此處,常裹挾流民逃戶,漸漸成勢,有數萬人之多。不但如此,石城之東,雲杜縣北的涢山裏還有一支涢蠻,其勢力更大,如今已為患不小,可惜自永初開國以來,朝庭與州郡卻無力進剿。」

到荊州日久,劉義符自然知道,荊山就是神農架林區,這年頭那裏還有土蠻很正常,可居然還遷到漢水之東,這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這時郭叔融也隨後登岸,正好上前聽到了,證實道:「沔北蠻與涢蠻,這確有其事,前朝義熙末,朝庭遣魯宗之進剿卻被打得大敗而回,此事不容小覷啊!而且……據說江夏那邊西陽郡之北還有一支五水蠻,那是從豫章郡幕阜山和巴陵郡遷徙北上的,也是一大隱患。」

雖然那旅參議薛季昌和郭叔融之言都有些未盡之意,但劉義符自是聽出了弦外之音,恐怕軍隊一旦開赴到前線,腹心之地怕是要出亂子了。

一旦這些沔北蠻、涢蠻跳出來四處搶掠軍需,截斷漢江水道那麻煩就大了,與其等著事後他們作亂,不如先誘出來一網打盡,可是這樣有點打亂初期部署,之前也根本沒有人想到諸蠻會作亂,這得從長計議了。

此時小船隊上的侍衛和隆中營士兵已經陸續登岸,並將船上帶的雜物輜重搬運上岸,只等劉義符一聲令下好轉而搬上以官運船改裝的那些大船隊上,雍州水師的那些士兵們也大多都下了船,都在眼巴巴等著。

劉義符和郭叔融、薛季昌都很有默契地沒有下令,好在也沒等多久,旅帥寵超帶着一名營侯及兩百多斥侯先趕回來了,而往南岸章山刺探的營侯還沒回。

劉義符自然不會再等了,領着郭叔融、劉曠之、柳安民、馬文澤、寵超、薛季昌等一眾隨從軍將轉往一艘大官船艙室,打算先就此事商議一下再北上竟陵石城縣屯駐,諸蠻畢竟是分散的,且組織性和裝備、作戰能力都很差,要重視,卻又不用很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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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漢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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