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發酵
詠井齋位於長安西北邊的雜市之中，這裏是一處貿易交換市場，有點類似「黑市」，不過是受朝廷管轄的黑市。但是因為其中魚龍混雜，各國商人混跡其中，紛亂無比，所以大家就叫它雜市。這裏的朝廷官稅是東西二市的五倍，算是朝廷默認的「不怎麼管」地帶。
之所以會造成這種情況，主要還是因為雜市中火爆的「奴隸買賣」，這裏有各國商人從已知世界各國買來的奴隸。其中有突厥奴隸，柔然奴隸，高句麗奴隸，吐火羅奴隸，最受長安城權貴喜愛的自然是崑崙奴。正是因為奴隸貿易興盛，同時長安城權貴也喜歡，各方勢力干預之下導致雜市的特殊地位。於朝廷而言，這裏的五倍稅收也是一筆收益。
雜市如同清樂坊一樣，這裏也是一條街道，名字叫做大同坊。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主管這裏的官員立的牌坊。在這裏開鋪子都是外國商人，也就是官員眼中的「蠻夷」，取一個大同坊名字無非是做做表面文章，告訴那些商人大晉是和平友愛的，大晉是對外親善的，大家都來這兒開鋪子……然後繳稅吧！
更重要的是，大晉的律法中從來都不保護商人，更不會保護外國商人，在這裏開鋪子丟了東西，若是背後有人還好，若是沒人……那就是白丟了，哭都沒地兒哭去。
子時，一隊人腰胯橫刀，手舉火把，快速衝進大同坊。這時候大同坊並未休市，因為這裏與其他地方不同，基本上屬於全天候營業狀態。所以，待在鋪子中的外國商人東家見那一隊身穿差役服的人衝進街道，立馬意識到不對勁，有的幹了違法事的東家立馬轉身關門。於這些外國東家而言，有時候這些差役比地痞流氓更狠，每次孝敬的東西更多。
差役中領頭的正是上官狄，他也不知道那個黑衣人說的是不是對的，但是現在他也沒有別的線索，更何況哪有人那麼無聊，專門打他一拳就是為了騙他？
「大人，到了！」
一行人急奔一盞茶的功夫，終於抵達目的地，詠井齋！
「所有人聽令，守住詠井齋所有出入口，不準放走任何一個人。阿鼠，你帶人跟着我！」上官狄快速下了命令，緊接着隊伍人員散開，有的衝進裏面，有的守在外面。
上官狄帶着阿鼠以及身後的一隊差役進入詠井齋，此時裏面還有不少的客人在購買外國物件。聽到外面的動靜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上官狄已經衝進了齋中，其手下迅速控制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膽！」
其中一名被差役控制的華服青年呵斥道：「你們哪個衙門的，居然敢這麼對待我，知道我是誰么？！」
「你是誰？」上官狄看着他。
「哼，家父乃是工部侍郎，先帝冊封的曹國公，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闖入我的鋪子裏面。馬上給我跪下磕兩個響頭，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於叔玉手指上官狄，一派咄咄逼人的樣子。
「這是你的鋪子？」上官狄面色古怪。
於叔玉冷哼，「你個賊娘的耳聾是不是，還要本公子再報一遍？立馬給本公子跪下磕頭，否則明天讓你飄在護城河上。」
上官狄點點頭，大手一揮，「給某看好了他！其他人跟我來！」上官狄帶着人衝上閣樓，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
於叔玉被四五名差役架著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着上官狄帶着人在齋中大鬧，他惡毒罵道：「小雜種，本公子要你不得好死！」
對於於叔玉的惡毒之語，上官狄充耳不聞，他現在只想要在這裏找到自己想要的線索。很快，差役們搜遍了詠井齋，最終在庫房中發現了一隻鐵箱子，當差役將箱子撬開的時候，裏面是一隻灰色布袋。
阿鼠伸手解開袋子，輕輕一拉，頓時一顆頭顱出現。上官狄趕忙讓人拿來火把照亮，發現是一具女屍！屍體穿着華麗的衣裳，頭髮散亂，脖子處有一道割喉傷口，顯然是致命傷！上官狄撥開女屍散在額頭上的碎發，發現其頗有姿色。
「大人，這是湯高氏！」阿鼠驚道。
上官狄心中同樣震驚，他沒想到所謂的線索居然是湯高氏的屍體。果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湯疾之死另有兇手，齊王也並沒有將湯高氏藏起來！
「快，將屍體運回縣衙，同時將詠井齋中所有的人都帶回去盤問！」上官狄壓着心中的激動，帶着人將屍體帶走，同時帶走的還有於叔玉。
當看見屍體的那一刻起，於叔玉矢口否認自己絕沒有殺人，更不知道自己的鋪子裏面為什麼會有一具女屍。但是這番說辭顯然無法說服上官狄，於是他被連拉帶拽的拖回了縣衙。
詠井齋中搜出屍體的事情，鋪子被封的消息很快就蔓延開來。一些鋪子為了避諱，當天晚上就關了門。
隔天，一直被長安城百姓心心念念的湯疾案傳來了爆炸性的消息，那個在外面亂搞的湯高氏死了！屍體被長安衙門的人在大同坊詠井齋搜到的。根據知情百姓爆料，這個詠井齋的背後東家是曹國公，工部侍郎於秉鴻之子於叔玉！這一消息爆發之後頓時讓長安城百姓大跌眼鏡，怎麼又牽扯到了於秉鴻？難道兇手不是湯高氏的姘頭？
而得知這樁朝野議論洶洶的案子重要人證牽扯到了自己，屍體還是在自家兒子的鋪子中搜出來的，於秉鴻聽聞消息的當場就昏了過去。他在朝中位置不低，心思自然通透。這事兒放在別人身上可能只是削爵，流放，但是落在他於家頭上，那就是必死無疑！抄家都是輕的，嚴重的就是男子三歲以上砍頭，女眷全部沒入教司坊。
於秉鴻清楚的很，湯高氏屍體現在被搜了出來，那麼齊王自然不存在謀殺湯疾的可能。自然而然的，皇帝就會想到這是有人故意殺人，將之嫁禍給齊王，挑撥齊王與太子，甚至是皇室。就算不是，皇帝也會認為是，這麼好的打壓關中貴族的機會，皇帝會放過嗎？
而湯高氏的屍體是在自己兒子鋪子中搜出來的，他還是關中貴族一員，用臀想也知道皇帝會怎麼對付他。於秉鴻心裏面恨得能滴血，恨不得吃了那個陷害他家破人亡的混蛋。
為了救自己，也為了拯救於家，於秉鴻在醒來的第一時間立馬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