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洛陽反應
洛陽。
皇宮,御書房。
「好啊,區區余月時間便平了北平,漁陽兩郡的暴匪,打得好啊青雀。」
皇帝跪坐龍榻上,看着手中的捷報奏摺,臉上喜色連連。
朝廷近年來剿匪吃了大苦頭,尤其是在青州那邊,不僅剿匪失利,現在還讓暴匪在濟北郡與朝廷軍對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朝廷急需一場大勝來振奮人心。
戶部侍郎王鴻笑着道:「這全賴陛下洪福,統籌有功,梁王方才能夠在北地接連大勝,恭喜陛下。」
裴矩亦是附和道:「王大人所言不錯,若不是陛下慧眼,讓梁王前去剿匪,豈能有今日戰果,恭賀陛下。」
皇帝大笑,將奏摺放下。
「行了,你們也不要恭維朕了。青雀此番在北地大勝,定能震懾一干宵小之輩,好啊。」
鄭善願道:「陛下所言極是,現在梁王已經平復了漁陽,只要進一步拿下涿郡,便能直向并州,想必於秉鴻是不敢妄動的,由此,陛下便可專心的對付李源了。」
說起李源,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差。
他派去傳召李源回洛陽的內侍竟然沒見到李源,據報,李源病重在床動彈不得。
這明顯是推脫之言,此人定然生出了狼子野心,意圖謀反。
「諸位愛卿,李源謀反已經確認,但是現在他卻稱病不來洛陽,諸位愛卿有何想法啊?」
聞言,裴矩三人對視一眼。
王鴻道:「陛下,依臣之見,必須將李源召回洛陽,哪怕他病重,抬也得給他抬回來!」
「王大人說的,亦是臣想說的。」裴矩拱手道:「陛下,李源此時想必是知道陛下召他回洛陽的原因,因此才會這麼做,他沒有立即謀反,這說明他的準備還不足夠,是故不敢妄動。」
「他越是這樣,陛下越要抓緊機會,否則李源一旦謀反,必定會席捲關中。」
皇帝頷首,兩位大臣說的,也是他的意思。
「裴愛卿所言不無道理,朕已經派遣了左羽衛副將宇文禪師率軍入關,他若是稱病不來,就地格殺!」
言至此處,皇帝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怒色。
「陛下聖明。」
王鴻道:「陛下,臣還有一事。」
「王愛卿且說。」
「是,陛下,梁王催促兵部糧草的摺子已經連發了三封,但是至今戶部沒有接到運糧的文書。現如今梁王已經平復了北平和漁陽兩郡,想必他此刻正在為這兩郡的百姓生計發愁吧。」
聞言,皇帝恍然。
「對對對,你不說朕都忘了這事兒。」
皇帝起身,言道:「河北諸郡匪患嚴重,青雀雖然剿匪得力,可若是沒有糧食安撫百姓,只怕是匪患還有起伏。」
裴矩拱手道:「陛下慧眼,河北諸郡如今春種在即,郡內想必是沒有多少存糧的,若是梁王手下士卒沒有軍餉,只怕會影響陛下的大計啊。」
裴矩的話很顯然戳中了皇帝的軟肋,現在他必須要姜承梟儘快平定河北諸郡,進而兵入并州威脅於秉鴻。
「朕記得,不是已經允准了青雀的糧草支援要求嗎?」
聞言,王鴻臉色微微一變,旋即道:「啟稟陛下,大軍在外,糧草之事統一由兵部統籌調度,可是徐國公宇文大人現如今在長安,臣也不知道這事情現在是由誰負責。」
聞言,皇帝頓時想起什麼,眯了眯眼睛。
「朕知道了,三位愛卿先回去吧。」
「臣等告退。」
隨着裴矩三人退下,皇帝俯身尋找奏摺,他在一堆奏摺中找到了兵部的奏摺,打開看完之後,皇帝怒拍龍案。
「去,將三皇子給朕找來!」
阿翁身體一顫,連忙下去宣旨。
王鴻的話提醒了皇帝,宇文述被他派去了長安,兵部的事宜暫由侍郎代管。
但是不久之前他讓姜昫去兵部行走,算是提前培養他。
梁王的糧草問題很可能和姜昫有關係。
不多時,姜昫便走進御書房。
「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冷冷道:「梁王的糧草摺子是不是你截下來的。」
姜昫心中一凜,辯解道:「父皇明鑒,兒臣雖得聖命,恬為兵部行走,但是哪有膽子擅自插手朝政大事呢,兒臣冤枉!」
話音落下,御書房沉寂了好一會兒,皇帝目不轉睛的看着三皇子。
「真的不是你做的?」
「真的不是!」姜昫篤定道。
皇帝點點頭,「好,既然如此,你就代朕去兵部宣個旨。」
「兒臣聽命。」
「兵部侍郎沈丘辦事不利,擅截梁王捷報,著令革職查辦,兵部事宜暫由崔文蠡代管。」
咯噔!
姜昫心頭一跳,皇帝這是知道什麼了嗎。
兩個侍郎,偏偏革了沈丘的職位,這是在懷疑他和兵部有勾連嗎?
「兒臣遵旨。」
雖然很想問皇帝為什麼這麼做,但是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有些話,他不敢問。
看着姜昫退下,皇帝莫名的嘆了口氣。
蕭妃在宮中聯絡江南臣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圖是何他也清楚。
之所以沒有阻止,那是因為他暫時沒那個心情。
但是姜昫的行為已經阻礙了他的計劃,那他就必須給姜昫一點教訓,讓他收斂一點。
現在回想起來,皇帝覺得自己當初對待太子是否有些太過嚴苛了。
若是太子和齊王......
一念至此,皇帝彷彿老了幾歲。
現在的皇帝也很老了,常年嗑藥,他的皮膚已經開始枯黃鬆弛,頭上白髮漸生。
現在的皇帝,幾乎已經到了每日必吃藥的地步。
不吃藥,他就沒有精力處理政務。
他已經知道了這些葯會損害他的身體,但是他已經葯不能停了。他若按照御醫說的,停止食用藥丸,安心靜養恢復元氣,那這天下誰來管理?
誰能阻止關中貴族的狼子野心?
非是不能而是不為也!
先帝將社稷的擔子交給他,他一日也不敢有所懈怠,唯恐百年之後,九泉之下無顏面見先帝。
再等等吧,等他解決了關中貴族,那個時候就應該有緩和的時間了。
「阿翁,將丹藥呈上來。」
「是。」
裴矩三人離了皇宮,走在深邃的外城牆之下。
「王兄,你說那種話,就不怕某些人日後記恨你么。」鄭善願笑着打趣。
王鴻不屑道:「記恨?不過一無知小兒罷了,較之太子昭如何?」
「自是不如。」裴矩悠閑的介面。
「較之梁王殿下呢?」
「天差地別。」鄭善願道。
話音落下,三人皆是捧腹大笑。
「一深宮婦人,一無知小兒,不過邯鄲學步,還是鳥雀欲學雄鷹,簡直可笑。」王鴻搖頭。
裴矩撫須道:「這不奇怪,現如今陛下只剩下他一個皇子,他自是認為勝券在握,做些無聊事,凸顯自己的存在,可以理解。」
鄭善願奇怪道:「你們說青雀何時得罪了他,為何他偏偏尋青雀的麻煩?」
三人陷入沉思,沒一會兒,裴矩忽然想起什麼,說道:「我記得,蕭妃曾經數次邀請青雀前往錦華宮,你們說,蕭妃是不是拉攏過青雀?」
鄭善願蹙了蹙眉,他對後宮妃子召見外朝臣子是很反感的,而且當事人還是自己最看重的外孫。
若不是裴矩等人在場,說不得他一句『無恥賤婦』就要脫口而出了。
王鴻道:「有這個可能,我猜測青雀應該是沒有答應,由此三皇子記恨在心,故而讓沈丘玩了這麼一出。」
「你們說,陛下會怎麼處置此事呢?」鄭善願問道。
裴矩冷笑道:「現在誰擋了陛下的路,誰就要倒霉。」
王鴻與鄭善願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看見了兵部侍郎沈丘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