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將計就計
日頭至中,張素虢率領一萬郡兵繞過了歷城,直奔華山腳下的李法主大營而去。
這樣的行軍方向讓秦玉京和王伯駒甚為困惑。
「將軍,為何不去救援歷城?」秦玉京拍馬上前,疑惑的詢問張素虢。
他們的士卒家眷都在歷城,若是歷城一旦被攻破,手底下的士卒士氣恐怕會大大削弱。
而且,歷城是齊郡的最後一處堡壘,若是守不住,朝廷那邊也不好交代。
不論從私還是從公,秦玉京等人都想要立即回援歷城。
張素虢參在頭盔下的額頭佈滿了汗水,聽了秦玉京的話,搖了搖頭。
「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擊敗數十萬的賊軍,就算我們能一時擊敗他們,恐怕也不能徹底的消滅他們。為今之計,我們只能釜底抽薪!」
「計將安出?」王伯駒出現在張素虢右側。
張素虢輕輕一笑,手中馬鞭遙指華山腳下。
「薛倧雄將軍遣人送來密信,賊軍的後勤輜重全部都在那裏,只要拿下了那裏,賊軍不日可破!」
賊軍現在已經是缺糧,如果放火燒了他們的輜重,賊軍必敗無疑!
甚至,都不用他們出手,賊寇自己就會炸營,互相搶奪糧食。
這才是薛倧雄真正的想法!
沒錯,將希望寄托在賊寇互相忌憚的基礎上並不是薛倧雄全部的想法。
畢竟,一旦賊寇合兵,他們就會陷入被動。
譬如現在這樣。
所以,對峙的這些日子,薛倧雄也在讓斥候調查賊寇的糧草輜重存放地點。
趁著賊寇大軍壓境,強攻歷城,張素虢就成了薛倧雄的奇兵。
聞言,秦玉京和王伯駒皆是面露喜色。
「將軍遠見!」
張素虢謙遜的搖搖頭,「並非是我遠見,這些都是薛將軍的計策。」
根據薛倧雄提供的情報,張素虢果然在華山腳下發現了李法主等人秘密的輜重大營。
「強攻!」
張素虢也不廢話,直接撲上去。
他明白,現在賊寇正在攻打歷城,這裏留守的人一定不會很多,只要燒了賊寇僅存的糧食,齊郡的匪患就能解決了。
事實也正如張素虢預料的那樣,半個時辰的戰鬥,他們輕而易舉的就拿下了李法主等人的輜重大營。
「將軍,共三萬石糧食!」副將稟告道。
張素虢點點頭,下令道:「就地焚燒,我們撤退!」
漫天煙火漸起,黑煙瀰漫在山坳之中,張素虢立在高處,看着下面的滾滾濃煙。
「可惜了,若是能將這些糧食帶走,齊郡的百姓也好過一些。」
秦玉京點點頭,「我們沒有那些時間了。」
輜重大營被燒掉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李法主的耳中,當時他們正久攻歷城而不下。
乍一聽聞這個消息,李法主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歷城。
「賊兵退了!」堅守的右驍衛士卒驚訝道。
隨着李法主等人的命令下達,攻城的部隊全速後撤,丟下了大量的攻城器械。
「逃而無狀,張素虢定是得手了。」姜衛興奮道。
薛倧雄微微蹙眉,搖了搖頭,「不對,這表現的未免有些過於明顯。按理來說,此時賊寇糧草輜重已經被搗毀,賊首會掩蓋這個消息才對。」
「甚至是下令猛攻,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姜衛直接打斷,言道:「賊寇爾,不過一群泥腿子,怎麼可能知曉陰人詐賤之術,薛將軍思慮過深了。」
薛倧雄提醒道:「將軍,不可小覷這些賊首啊,宇文將軍就是大意輕敵而敗,吾等萬不能重蹈覆轍,有負聖望啊。」
聞言,姜衛略微遲疑,薛倧雄說的貌似有點道理。
可是這樣的大好機會,不去乘勝追擊,卻是有些讓人心有不甘。
薛倧雄看出了姜衛的心思,勸道:「將軍,若是張素虢真的得手,我們並不急在一時進攻,等賊寇自亂陣腳,屆時將軍領精銳鎮壓,水到渠成,不妨再看看。」
仔細想了想,姜衛點了點頭。
「行,再看看。」
事實正如薛倧雄和張素虢預料的那樣,自從後勤輜重被偷襲之後,賊寇不僅停下了進攻歷城,反而開始往章丘後撤。
但是薛倧雄和張素虢還是沒有輕舉妄動,他們還在觀察。
直到賊寇出現了大規模的炸營之後,將近上千人開始從賊營逃出。
王伯駒奉命抓了幾十名賊寇,送交張素虢審問。
得出的結論與他們猜想的並無不同,失去了糧食的事情在賊營蔓延之後,士卒們開始爭搶僅剩的糧食,然後大規模的逃跑。
再三確認了這則消息,朝廷軍的反撲終於開始,數萬精銳盡出歷城,瘋狂追殺着賊寇。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追殺,從歷城殺到章丘,再追到鄒平、高苑,將近數萬的賊寇死在右驍衛的屠刀之下。
這一戰下來,賊寇的實力最少損失六成。
相比較姜衛與薛倧雄的興奮,齊郡郡守張素虢並沒有因為擊敗了賊寇而感到高興。
這一點,被薛倧雄看在了眼中。
「張將軍,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高苑縣城十里的地方,正是朝廷軍的行軍大營。
張素虢與薛倧雄倆人騎馬並肩巡視營帳,發現了張素虢有些心神不寧,薛倧雄便出口問了他。
張素虢道:「雖然我們擊潰了賊寇,但總覺得有哪裏不踏實的地方。」
「我還以為張將軍是在擔心戰後齊郡的生計恢復呢。」薛倧雄哈哈一笑。
張素虢道:「其實只要擊潰了這些賊兵,到時候被迫上山為匪的流民自然會願意重新回來,而齊郡也能很快的恢復百姓生計。」
薛倧雄略微頷首,言道:「先前張將軍說有不踏實的地方是什麼意思。」
張素虢拉住韁繩,臉色凝重。
「薛將軍不覺得此番賊寇有些反常么。」
「哪裏反常?」
「太順利了,一切都太順利了,完全按照你我先前謀算的那樣。」
「這不對嗎?」薛倧雄蹙著眉。
關於這件事情,薛倧雄其實也仔細的思考過,這一切着實太順利了一些,對方就好像在配合他們一樣。
可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發現其中的關竅。
亦或許,只是他們單純的想多了?
「薛將軍,歷城還有多少的守軍?」張素虢冷不丁的突然問了一句。
「五千左右吧,此番為了能夠趁勝追擊,我已...」
話說到一半,薛倧雄瞳孔猛的一縮。
「不好!」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張素虢也知道了這個『不好』是哪裏不好。
倆人當即駕馬奔向大營,召集諸將。
歷城之下,天際之邊,一道『線』露出一角,緊隨其後就是黑壓壓的起義軍!
「李兄好計策!」
曲讓、單鼎、赤舉等人縱馬走在最前列,身後是十萬餘的大軍。
李法主撫須輕笑,「曲兄弟過譽了,在下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當時後勤輜重大營被燒光之後,李法主等人確實慌亂了一陣,但是很快李法主選擇了將計就計。
假裝炸營,帶領隊伍迅速後撤。
而此時,主營之中他們已經全部離開,暗中調遣士卒藏在一旁,讓朝廷軍去追殺誘餌,他們則越過朝廷軍直奔歷城。
李法主說道:「兄弟們,我們的時間不多,張素虢一定會發現歷城防守空虛的漏洞,我們必須要在他們趕回來之前拿下歷城,將他們困死在齊郡!」
「是!」
隨着一道道命令的下達,攻城開始!
歷城守將看見去而復返的賊寇,心下頓時涼了半截,僅憑歷城五千人,怎麼能守得住敵軍。
「速速出城,將歷城被困的消息告訴薛將軍和張將軍。」歷城守將從懷中拿出腰牌,將其交給親兵。
親兵立即轉身去了。
守將輕嘆一聲,旋即臉色一變,拔出橫刀。
「兒郎們,保護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