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兵合一處
縱然如此，薛倧雄還不得不給姜衛解釋，因為他是主將，自己只是副將。
「賊兵少糧，必定會拚死一搏，我們只要抵擋住他們的第一波攻勢，到時候賊兵士氣必定會大減，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大舉進攻，必能一戰而定勝負。」
「我們以逸待勞，手握主動，賊兵則是被動出擊，孰勝孰弱一目了然。」
聽完薛倧雄的解釋，姜衛明白似地點點頭，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將軍遠見。」
他以為薛倧雄只是一味的防守，現在聽見了薛倧雄的計劃，自然是同意的。
薛倧雄嘆息一聲，他真是搞不明白皇帝為什麼要讓姜衛作為平匪患的主將，讓武都王平匪不是最佳的選擇么。
「將軍見笑了，我們現在等著賊兵主動上門就行了。」
薛倧雄猜測的並沒有錯，不管是李法主還是曲讓，他們的糧食確實捉襟見肘了。
起兵打到現在，他們都在劫掠平民的糧食，可問題是青州的百姓手裏面也沒有多少糧食，而且他們大規模的吸納流民，士卒隊伍急速膨脹。
手裏面的糧食確實撐不住了。
華山腳下，李法主和赤舉的大營就設立在此地。
相比較右驍衛大營的秩序井然，此地就顯得有些散漫。
大營中，雙方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軍方案。
當時他們打敗宇文化及之後，原以為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歷城，從而佔據整個青州，但是沒想到齊郡的郡守張素虢甚是了得，硬生生拖到了朝廷大軍來援，造成了現在雙方對峙的場面。
其實薛倧雄說的也沒錯，如果一開始李法主等人合力進攻，歷城應該早就拿下了，但是他們雙方都有忌憚。
李法主不想自己的士卒與右驍衛拼的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曲讓和單鼎。
另一邊的曲讓和單鼎也是這麼想的。
這樣一來，誰都不願意作為主力軍迎戰右驍衛，這就導致了雙方的投鼠忌器。
朝廷軍擔心自己拼沒了，另一股賊兵會從亭山縣那邊強攻歷城。
李法主等人則是顧著自己的利益不願意傷筋動骨，加上薛倧雄確實穩，遠不像宇文化及那樣愚蠢。
這就讓李法主難以下手了。
可是將近年末，他們手中糧食即將見底，必須要做出抉擇，是暫時退兵，固守章丘，還是猛攻歷城。
「李老哥，我們不能退守章丘。」
赤舉一身甲胄，首先否決了退兵的想法。
「賢弟請詳言。」李法主拱拱手。
赤舉道：「朝廷軍始終按兵不動，一定是猜測到了我們糧食不足，他們想要以逸待勞的打敗我們，若是我們退守章丘必定會導致朝廷軍篤定我們沒有糧食的事實。」
「至此天寒地凍的時節，我們已經沒有糧食的來源，若是朝廷軍兵圍章丘，我們一定會敗。」
李法主頷首，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
「賢弟所言不錯，那我們只能殊死一搏了嗎？」
赤舉點點頭，「不錯，李老哥別忘了，我們手中糧食不多，曲讓哥哥等人手中的糧食也不多了，我們現在不能在這樣繼續下去了。」
赤舉的意思就是，咱們不能玩心機了，合力擊潰朝廷軍才是最主要的。
李法主臉色微微變化，其實他也不想這個時候內訌，但是現在擋在他面前的是右驍衛，如果大戰將起，到時候一定是我們對付右驍衛。
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曲讓？
要知道，曲讓面對的只是齊郡的兩萬郡兵，真要硬打，最後的損失一定不會有多大。
反觀自己的對手是右驍衛，這可是一塊極其難啃的骨頭，就算真的打敗他們，自己也得崩碎幾顆牙。
彷彿是看出了李法主的猶豫，赤舉道：「李老哥，我有一計，你可願一聽。」
「賢弟請說。」
赤舉道：「咱們兵合一處！」
曲讓和單鼎的行軍大營距離李法主和赤舉的並不遠，當傳信兵帶着李法主的親筆信見到曲讓和單鼎的時候，他們也正在苦惱。
相比較李法主苦惱右驍衛的難啃，曲讓和單鼎苦惱的是他們一旦擊敗張素虢之後的事情。
現在雙方的局勢維持在一個巧妙的平衡。
朝廷軍忌憚賊軍勢眾，不好對付。
李法主忌憚右驍衛難打，打完之後給曲讓做了嫁衣。
曲讓和單鼎苦惱打完了張素虢，右驍衛必定會轉頭對付他們，到時候他們就變成了牽扯右驍衛的誘餌。
這樣就會給李法主和赤舉機會。
但是，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是糧食！
他們手底下大規模吸納流民山匪，兵力急速膨脹，這樣帶來的就是糧食的快速消耗。
再不打，他們就真的要自潰了。
但是打了，他們必定會給李法主做嫁衣。
這就讓人難辦了。
曲讓和單鼎看了李法主的親筆信，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再這麼拖下去，咱們一定會被朝廷軍逐個擊破的。」曲讓說道。
單鼎點了點頭，「不錯，我們互相猜忌終究不能成事，不管怎麼說，赤舉提議我們合兵攻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到時候誰的部眾先拿下歷城，誰就是首領。」
曲讓道：「既然如此，我們這邊行動吧，三更便出發與他們匯合，直接攻打歷城。」
單鼎阻止道：「先等等，咱們這邊要將張素虢拖住才行。」
「如何做？」
單鼎道：「收納了那麼多的流民，就讓他們去攻打張素虢，將他拖在這裏，我們率領精銳去與他們匯合。」
簡單的商議一番之後，曲讓和單鼎各自拿出兩萬人，共四萬人去攻打張素虢，目的很明確，將張素虢拖在這裏，不能讓他去援救右驍衛。
這四萬人看起來人數很多，但其實裝備極差，大都數連皮甲都沒有，有的人武器甚至是鋤頭鐮刀，這是真正的農民軍。
曲讓為了穩定軍心，留下了曲嶢率領這四萬軍。
臨走的時候，曲讓告訴曲嶢，只需要拖住張素虢就行，不要硬拼，若是兵敗，他可以立即退走。
曲嶢是知道曲讓和單鼎打算的，因此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率領着四萬大軍浩浩蕩蕩向著張素虢大營奔去。
大軍襲來的消息，通過斥候很快傳進了張素虢的耳中。
此時正值深夜，但是張素虢卻並沒有入眠，一眾大將收到消息紛紛來到中軍大帳。
「將軍，他們要與我們決戰了嗎？」
聽了斥候的消息，王伯駒說道。
張素虢遲疑道：「這個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賊兵確實應該是坐不住了，這次來了上萬人，應該不是試探。」
這些日子，他們零零散散的打了幾場遭遇戰，但人數都限制在萬人以下，互相都在試探對方。
這次來了四萬人，張素虢不免擔憂對方要硬拼了。
憑心而論，張素虢是沒有信心的。
因為賊兵有十幾萬人，而他只有兩萬人。
雖說對方大多數都是烏合之眾，但是架不住對方人多，真要打消耗戰，一波接着一波的打，他手底下的兩萬人是撐不住的。
現在僅剩下歷城一地，他已無路可退。
「秦玉京聽令！」張素虢整理心情，起身看着下方的大將秦玉京。
「末將在！」秦玉京出列。
「本將予你五千人馬，務必阻斷賊兵攻勢。」
「是。」
「王伯駒聽令...」
一系列的將令下達，張素虢大營躁動起來，一隊隊士卒連夜跟隨大將奔出大營，前去抵擋賊兵。
秦玉京騎着戰馬，手握虎頭金槍，看着天上還未消隱的繁星，低低的嘆息一聲。
還是來了，最終的決戰。
他不想面對的，今天必須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