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自古以來
當今皇帝什麼人？
從他的一系列國策就能看出來。
不惜代價殲滅突厥，縱容姜承梟在北疆肆意屠殺草原部族，開鑿大運河，強征高句麗。
今上是一位銳意進取的皇帝，當年先帝派遣長孫晟和裴矩經略西域之後，那邊就沒有今上的用武之地了。
但是現在，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種辦法。
沒錯，他要收拾吐番！
這不是他此刻偶然誕生的想法，而是很早就有的想法。
現在之所以不動手，那是因為他的目標還沒有完成，所以答應和親，穩住西南。
等他收拾了關中貴族，回過頭第一個收拾吐番。
「吐番人會答應嗎？」皇帝問。
姜承梟道：「陛下，非姜氏豈能封王，吐番人意圖吞併西域，陳兵西海郡，威脅關西諸郡，此舉斷然不能答應！」
原本，姜承梟以為吐番人是要慢慢發育，沒想到他們準備一口氣吃成一個大胖子，這他怎麼能容忍。
皇帝默然，姜承梟說的並沒有錯，吐番人的野心確實昭然若揭。
可是，如果不穩住吐番，西南不穩該怎麼辦？
難道這個時候要備戰去打一場國戰嗎？
不現實。
看見皇帝猶豫的神色，姜承梟就知道皇帝還沒有完全放棄和親的打算，因此婉轉道：「陛下，臣不明白陛下為何忌憚這些吐番人，難道他們比突厥人還要厲害嗎？」
「他們自然是沒有突厥人厲害。」皇帝道。
事實上皇帝根本沒把吐番放在眼中，只是他現在防備關中貴族，不願意分散兵力去對付吐番。
此事，他不好直接告訴姜承梟。
他不說，事實上姜承梟也猜測到了皇帝為什麼不願意動手教訓吐番。
無非是在等人出頭造反。
除了這一點，還有一點很重要。
那就是青州的慘敗！
以往朝廷根本沒將那些造反的暴匪放在眼中，或者說，以往在皇帝的眼中，暴匪和佔山打劫的響馬沒什麼區別。
可是青州的暴匪不僅佔了山，他們還佔了城，殺了官，打敗了朝廷的精銳大軍。
由此，皇帝不得不懷疑那些暴匪已經和地方豪強勾連在了一起。
而這，恰恰觸動了皇帝的逆鱗，動搖了晉室統治天下的根基。
是故，皇帝現在不得不開始防備，重視這些暴匪。
更重要的是，造反的風潮不僅在青州一地，河北與江南都有所異動，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帝不願意去打一場國戰。
裴矩出言道：「陛下，武都王所言不無道理，吐番現在或許還很弱小，可是一旦得到我朝冊封，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吞併萬里西域，這是在養虎為患啊。」
大家說的道理，皇帝都明白，可是現在誰又能明白皇帝自己的想法呢。
「朕給你們一個底線，吐番人想要西域王不準，其他的要求，你們可以酌情考量。」
沉吟了片刻，皇帝還是決定暫時向吐番妥協。
他雖然對姜承梟的提議很動心，但是他認為吐番人不會答應。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妥協，等他收拾了關中貴族，掉頭一定要收拾吐番的蠻子。
「臣遵旨。」
姜承梟躬身一禮。
他儘力了，和親看來還是勢在必行。
在姜承梟等人與皇帝商議的同時，祿贊東也在和松贊干布商議此次和親提出的要求。
晉朝官員強硬的反應震懾到了他們，這也讓祿贊東明白了一個事實。
晉朝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中，根本沒想過他們感受。
他覺得自己這次有點冒失了，沒有事先了解晉朝皇帝的喜好。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見不到皇帝。
「大王，我們是否該修改一下冊封的條件？」祿贊東小心翼翼的詢問松贊干布。
「西域王不能修改，如果晉朝不同意我們出兵西域，到時候吐火羅等國向晉朝求援，我們的戰略就會功虧一簣。」松贊干布堅定道。
他暫時無法染指中原，只能將目光放在西域，如果能夠征服西域，那麼他就會擁有大量的奴隸和戰士，只有這樣才有資本和晉朝一爭高低。
祿贊東苦着臉道：「大王，晉朝的官員和皇帝不是傻子，他們一定是猜測到了我們的打算，所以才會如此乾脆的拒絕，此事只怕能吶。」
松贊干佈道：「確實很難，但是大相，漢人有句話說得好，有志者事竟成，當年的大象國何等強大，我吐番數次被其逼入國滅之境，可是我們還是挺過來了。」
「現在大象國的王后是我的女人，他們的王在給我養馬，我相信，只要我們拿出晉朝人想要的東西，他們一定會答應。」
「晉朝人想要的東西？」祿贊東微微沉吟，旋即不解道：「晉朝人貌似什麼也不缺啊。」
聞言，松贊干布細想，發現晉朝人還真是什麼都不缺。
「西域王絕不能放棄，我勢在必得！」松贊干布眼中迸發野心的光芒。
拿不到西域，他就沒辦法擴充實力，又談何帶領吐番強盛。
雙方帶着自己各自的『底線』，第二次會面了。
這次晉朝官員還是老神自在的跪坐在軟墊上，而吐番人那邊連墊子都沒有，直接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對此，松贊干布氣的牙疼，恨不得一刀劈了對面的晉朝官員。
「諸位大人，我細想了一下，既然是我吐番求娶高貴的上國公主，我們確實應該付出聘禮...來時，我王允許我拿出十萬頭牛羊，吐番的珍珠瑪瑙，金銀器皿，作為聘禮。」祿贊東先是報出一個條件。
這下子晉室的官員們開始互相交頭接耳的商議了起來。
祿贊東能聽見有些官員是同意這個聘禮的，心裏面不免產生了希望。
裴矩微闔著雙目，沒有說話的意思。
「祿贊東，你覺得這些東西我晉室缺嗎？」一道懶散的聲音響起。
在這道聲音響起之後，晉朝官員們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低着頭一言不發。
這一幕，讓祿贊東暗暗記在心裏。
他看向姜承梟，此人在先前的名單中，職務應該是禮部侍郎，還沒有禮部尚書高，但是為何此人說話之後，所有的晉朝官員都閉口不言了？
就連禮部尚書裴矩都沒有開口。
難道此人的地位很高？
「侍郎大人說笑了，這些東西，偉大的晉朝自然是不缺的。」祿贊東拱手一禮，旋即委屈道：「可是，我吐番不過邊陲小國，這些東西卻是我們最珍貴的東西啊。」
「不，你們最珍貴的不是這些。」姜承梟淡淡說道。
松贊干布愣了愣，這些就是他們最珍貴的東西。他們吐番沒有比這些更貴重的東西了。
相比較松贊干布的愣神，祿贊東心裏面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敢問侍郎大人，我吐番何物最珍貴啊？」祿贊東小心翼翼的詢問。
「當然是土地了。」
姜承梟輕飄飄的說出這句話，然而落在祿贊東與松贊干布耳中卻猶如炸雷一般。
這傢伙居然要他們吐番的土地來作為聘禮，他想幹什麼！
「侍郎大人是在開玩笑吧。」祿贊東火氣上來了。
這晉朝的官員太過分了，居然要用吐番的土地作為聘禮，這算什麼？
松贊干布看向姜承梟的雙眼充滿了殺機，一股駭人的殺氣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可是，這殺氣被潛行在暗中的拾叄發覺了。
松贊干布頓時感覺背後如有蛇瞳窺伺，寒毛瞬間豎起。他連忙低下頭，死死的藏着自己的情緒。
果然是晉朝帝都，處處都有高手！
姜承梟冷哼一聲，「你不也在和我們開玩笑么，西域自古以來就是我晉室的土地，吐番王非我朝皇族，居然也敢大言不慚的要求冊封西域王，你們想學突厥嗎？」
祿贊東氣勢為止一固，晉朝人果然知道了他們的打算。
可是，那句西域自古就是晉室的土地怎麼聽着這麼奇怪，西域什麼時候是晉朝的地盤了？